近日听了黄念清作词、周曼丽作曲、梁译元演唱的《白云深处》,窃以为是一首近年来不多闻的艺术歌曲。
杜牧有诗云:“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一作深)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词作者黄念清想必是受了杜诗的影响,但却别开生面,写出另一番情怀:
“山通山,路盘路,云卷云,雾锁雾,水连水,树缠树,花飞花,鼓赶鼓。
山是我的魂魄,路是我的脚步。云是我的笑脸,雾是我的泪珠。
水是我的血液,树是我的筋骨。花是我的依恋,鼓是我的倾诉。
你要问我的家在哪里,我的家就在那白云深处。
你要问我的爱在哪里,啊……
白云深处我的梦中家园,那里有生我养我的衣食父母。
白云深处我的快乐天堂,那里有我永远的幸福,我的白云深处。”
如果说杜诗更多地用白描手法写下了秋日寒山枫林红叶的美好景色,《白云深处》则更多地借景抒情,呈现的是对白云深处美好家园和美好生活的热恋之情。作者抓住了八个形象抒写自己的情感所寄:“山、路、云、雾、水、树、花、鼓。”有实有虚,有声有色。继而将这八个形象拟人到自身——“魂魄、脚步、笑脸、泪珠、血液、筋骨、依恋、倾诉”。在此,景观成为大自然给予人生存的馈赠,人的喜怒哀乐也不可避免地与家园融为一体了。
歌词与诗本为一体,不过为了适应音律而在格律上各有不同特点。但不管怎样说,歌词一定要有诗意。这恰恰是近年来很多歌词的短板,或标语口号大而空泛,或平白粗浅毫无新意。《白云深处》化古人之意境,抒当下之情怀,在同类作品中确有动人之处。
《白云深处》的旋律也很美,全曲娓娓道来,并在高潮区采用花腔技巧很好地表现了空谷回音的情境。特别是作曲家多次运用了转调技巧大大地丰富了作品的审美容量。
苏夏曾论述过歌曲创作的难点之一在于由于音域的限制、便于上口传唱的要求,旋律写得流畅并不难,但要独具一格,令人反复品味就不容易了。尤其中国民族民间音乐五声性较强,一不留神就是胶着于平淡无味,如当下太多的“中国风”歌曲一样,听来听去总是一般模样;或是从国外作品强行引进,风格上变得不伦不类。而在很多佳作中,作曲者运用恰当的转调或复合调性的技巧正是丰富审美含量的诀窍之一。
《白云深处》中,引子部分作者就大胆地进行了三次转调,第一第二乐句运用了同主音大小调的转换,第三乐句第四乐句则运用了向下属调的离调和回归。多次的调性转换并没影响旋律的流畅,获得了先声夺人的审美效果。
其后的进行中,在比较稳定的调性基础上作者仍然采用了若隐若现的复合调式的进行手法,并在花腔部分再次使用了同主音大小调的转换。使得整个作品既委婉动听,又有情绪情感上颇为丰富的起伏。
梁译元的演唱也很到位,力度起伏控制得很沉稳,音色和情感的表达含蓄内敛,很好地体现了作品的既定意境。
近年来歌坛上常常议论作品很多、佳作很少。我以为造成这种状况固然有很多因素,但作者本人的心态和艺术追求还是最主要的。大家常说这是个浮躁的时代,但作者如果能坦然面对外环境,淡定面对自己内心,未必就不能在浮躁年代写出“空谷回音”。归根结底,“诗言志、歌咏言”,希望词曲作家和歌者们以更多用心去创作美好的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