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花灯”我们似乎并不陌生,很多人都知道“正月十五闹花灯”的说法。没有看过“闹花灯”的人,也能通过“花灯”这个词,大概猜出它的意思,脑海里或许会浮现出热闹的场面和五花八门的灯,以及过年的情景。既然是在正月里,人们自然有很多时间去看、去闹、去载歌载舞。
“花灯”有“地灯”“台灯”之分。“地灯”是与舞台无关的歌舞,随走随唱,自由、明快、质朴,与民间生活更为贴近。而“台灯”,顾名思义是在舞台上演的。“台灯”又衍生出花灯舞和花灯戏。花灯舞与“地灯”中的舞不同,有更多的限制。花灯戏属于戏曲形式,有故事情节,人物还需按角色特点穿戴戏装。
贵州的花灯,大约是在明朝初年,由来自江南、中原等地留在贵州驻守、屯耕的军士们传入的,流行于清朝,普及于民国年间。
起初,花灯叫采花灯,只有歌舞。“花灯戏”是清末民初在当地民间歌舞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主要流行于贵州的独山、遵义、毕节、安顺、铜仁等地。各地有不同的称谓,黔北、黔西一带叫“灯夹戏”,独山一带叫“台灯”,思南、印江等地叫“高台戏”或“花灯戏”。
花灯历史源远流长,唐宋时期花灯就是人们欢庆春节的娱乐形式。唐《开元天宝遗事》中记载,“韩国夫人置百枝灯树,上元夜点之,百里皆见。”南宋《乾淳岁时记》中说,元夕皇上在宣德门观鳌山,“山灯凡千百种,其上伶官奏乐,其下百艺群工竞呈奇技,缭绕于灯月之下。”花灯传入贵阳的时间,没有典籍记载,只可从一些史料中推测:明洪武十四年(1381年)征南将军傅友德率30万大军入黔,借道伐滇,战后便屯兵贵州;明永乐十一年(1413年)二月贵州建行省,内地人民(包括破产的流民、贬官等)在“调北填南”政策的驱使下大量移居贵州。这些屯兵和移民自然会将内地的花灯艺术带到贵州(贵阳),因为历代移民与土人“岁时礼节皆同”(清鄂尔泰编《贵州通志》)。
灯戏的剧目多取材于旧小说、民间故事和民间小调等。传统剧目有《刘三妹挑水》《拜年》《放牛拦妻》《替嫁》《王二编筐》等数十出。根据民间唱本改编的剧目有《红灯记》《二度梅》《八仙图》《蟒蛇记》《滴水珠》等数十出。
贵阳花灯主要由一对男女主角边唱边舞,由十多个群众演员伴唱伴舞。男主角称为丑角,又称武角,俗称唐二;女主角称为旦角,俗称幺妹。此名因地域不同略有差异。《开阳县志》称“一人男妆,操一巾,曰唐二;一人扮女妆,持一扇,曰懒大嫂。双双蹈舞,曰跳花灯”。在丑、旦之外,另加一生角,敷演一个完整的故事,就是花灯戏。灯戏的唱腔用灯调、花调,属于弋阳腔系统。以弦管鼓锣伴奏。它的表演程式多借鉴花灯的程式(如“膝上栽花”等身段)。
这次在青岩古镇看的花灯属“花灯戏”,但不是历史剧目,而是表现丰收喜悦的现代戏,剧情比较简单:
五六个上了岁数的老年人,且都是老头,脖颈上围着红布条,坐在舞台的最右角。因为整场戏都要靠他们的唱腔来推动,所以他们坐得极为端正。开口唱时,两个身着戏装的男女(女角由男人扮演)跳进场来,女角头戴红花,披长条粉色头巾。两人在悠然的唱腔里跳着,手里各执一把极鲜艳的扇子,情到深处做男欢女爱状。
表现的是丰收之后,人们庆贺丰年,男女之情荡漾其中。女角的扮演者生得细眉小眼,画得面色苍白,舞蹈时又心不在焉。面对观众时他总是斜眼往天上看,神情落寞,我随他往天上看去,蓝天下是房屋的一角,飞龙走凤被映衬得极为刺眼。
戏到中场时,年轻的女角突然退场,随即跳入一个中年女角。只是这个中年女人有几分臃肿,粗手粗脚,显得老实憨厚,笑起来还真露出几分女相来,似娇似嗔,又似粗俗,仔细一看又是一个男人。他的装束与那年轻的有所不同,头上虽然戴着红花,披挂的头巾却是绿色的。
台上的戏还在演,中年婆子退下去了。之前那个年轻的又上场了,依然跳得没精打彩。这时,专门负责花灯戏传承的两个人走过来,我向他们询问剧情。或许他们也不清楚剧情,或许他们说得没错。他们说,没有剧情,只是表示丰收之后的喜悦。
(作者为贵阳市艺术研究院副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