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沉积岩石学,有一个中国科学家无法绕过,他的名字叫冯增昭。
他是我国最早、最系统的沉积岩石学专著的主要撰写人之一,是把国外沉积学新理论引入中国的第一人,作为享誉中外的沉积地质学家和古地理学家,在地学领域被誉为“岩相古地理学研究之大师”。而今88岁的他依然矢志不渝,在中国石油大学(北京)教授的岗位上耕耘,倾此一生为山川“号脉”。
绰号“冯铁腿”
地学,是油气田预测定位之首要依据。
冯增昭曾说:“我是百分之百的地学崇拜者和献身者!”
怀揣梦想,21岁的冯增昭考取清华大学地学系,从此成了“地质郎”。26岁留校,辗转任教至今,他为新中国的地学发展整整奉献了62年。
20世纪50年代初,冯增昭身负地质部重任前往山西采集标本。他一头扎进大山,在石头的“海洋”里披沙拣金。短短两个月,他采集岩石标本近两吨,而今保存在中国石油大学(华东)矿物实验室里的诸多珍贵化石,都是冯增昭一包包用背包背回来的。
后来他当了老师,带着学生在冀东、鲁南搞综合地质考察,睡马棚,住大通铺,啃凉馒头,喝生冷水。冯增昭年过花甲后,依然不顾腰伤,带着学生跋涉山间。许多小伙子都追不上他,连美国迈阿密大学的地质专家都为之瞠目。他因此得了个“冯铁腿”的绰号。
冯增昭的恩师杨遵仪院士曾感慨:“冯增昭一步一个脚印地丈量了中国大地。”
几十年间,他几乎走遍了全国所有的省区市。他先后编制出了华北、鄂尔多斯、新疆、扬子、滇黔桂等地区的定量岩相古地理图,促进了我国古地理学向定量阶段的发展,指导和预测了一批大型油气田的发现。
瞄准学界一流
“前沿阵地,不可丢失,有志来兮,大旗高举。”
这是冯增昭在80岁大寿之时写下的述怀诗句,短短16字,凝聚了半生的学术追求。
1999年,冯增昭已是73岁的古稀老人,然而就在此刻,他心心念念的是古地理学的又一个高地。
“一门学科,一所大学,没有属于自己的学术阵地是不行的。我希望以自己的余热,为古地理学开垦出这样一块阵地。”1999年2月,他奔走策划的学术期刊《古地理学报》正式问世。
当时,我国地学发展处于低潮,刊号紧张,暂以书号相代,只有1名编辑,一间房,5万元资金。在这样的条件下,冯增昭就任主编,没有节假日,没有星期天,矢志要将《古地理学报》办成“最有学术味儿”的学界一流期刊。
而今15年过去,期刊几乎以急行军的速度连登学术高峰。2002年入选中国科技核心期刊,2008年入选中文核心期刊名录,两次荣获中国高校优秀学术期刊奖,已成为地学领域的权威期刊,也是中国石油大学作为国家重点高等学府的重要标志性成果之一。
2012年7月,在冯增昭的坚持下,《古地理学报》英文版第1期出版,中国古地理学就此有了走向国际的阵地与舞台。
这一切,化学界同行赞叹惊呼:“真是个奇迹!”
追寻几十年的人生信仰
冯增昭常说自己倔强,“认准了的事儿就要一直干下去。”
1993年9月的一天,冯增昭在鲜红的党旗前举起右手,庄严宣誓,67岁的他终于得偿夙愿,成为一名中国共产党员。此时他年近古稀,名满学界,赢得外人啧啧称赞。
“我一不为名,二不为利,只是为了自己追寻几十年的人生信仰。”冯增昭坦言。
“文革”期间,他因翻译国外文献,被戴上“白专”“资产阶级”的帽子,许多人劝他放弃以自保,被他拒绝。
后来,他在回忆文章中写道:“难道我错了吗?否。我一不为‘美帝’,二不为‘苏修’,三不为‘名’,四不为‘利’,翻译一些国外先进的东西用于教学和科研,何罪之有?所以,我要顶着这些压力,光明磊落地干下去。”
1977年,冯增昭发表了第一篇公开的论文《华北地区下奥陶统岩相古地理新探》,大胆提出了创新观点,甫一出版,便遭到超出学术范围的批判。对此他据理力争,“你们说了我的很多条‘错误’和‘问题’,我只有一条,即这个报告有新内容,对教学有利,学生欢迎,我这一条胜过你们的很多条!”
教书育人,是冯增昭毕生之事业。在《冯增昭文集》自序中,他深情地写道:“弟子成才,胜于著译,竞为国用,堪慰吾心。”
62年来,他培养了大批的硕士、博士和博士后。对于地学专业学生而言,冯增昭所主编的系列沉积学专著已成为人手一本的经典教材。他的学生许多已成为教授或高工、科研院所的骨干人才,有的还担任了领导职务,不断为我国石油事业贡献力量。
每每想起这60多年“号脉”山川、丈量大地的日子,冯增昭总是充满感情,因为那里有他付出的心血与激情,有他事业的辉煌和为之奋斗终生的信仰。
他说,自己还要“老马识途,继续长征,无须扬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