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笔画作为中国画林中的一名重要成员,是随着传统绘画的发展而逐渐成长起来的,它的发展虽然因时代变化、外来文化以及政治需求不同而几经起落,但它起源很早,技法工细逼真,妙穷毫厘,在画坛独树一帜。明、清以来,工笔画在中国画史上的地位却日趋边缘,虽不乏有大家倡“古意”、崇“静深”,但其“重墨轻色”、“色随墨走”的审美习惯,一方面成为中国传统特色,另一方面却成为工笔画突破瓶颈的关键问题。
工笔画之所以追求“意蕴”为本质属性,这与其先天性因素有关。工笔着力于线与面的刻画与描绘,用的是不同视角的感触,充分发挥线的能动作用,使线的表意性与概略性相统一,对于作者而言是表意,而对于欣赏者来说则是“会意”。但这种“意蕴”随着“西学东渐”而受到冲击。正如其时的国人要抛弃传统文明去“师夷长技”一样的目的,其结果是老师的(油画)没学会,自己的也丢得差不多了。有人说是融合,其实更多的是影响。比如具有代表性的康有为、陈独秀倡导的“美术革命”,建议在中国画技法中引进西方的“写实主义”,以达到“中西结合”,实际上就是全盘西化。全盘西化没有实现,影响却非常大。虽然工笔画在其时并不是画坛的主流,但西方绘画的观念与方法却渐渐渗透到传统工笔画中,这也是传统工笔画向当代工笔画转型的彷徨时期。
工笔画进入到20世纪80年代以后,工笔画家们在重新认识和评估传统工笔画的同时,开阔了视界、活跃了思想,是写意还是写实,不应是由人的主观意志而转移的,而是由所表达的题材而定。因而对工笔画的复兴和创新成为当代工笔画家们的历史使命。
全盘否定不能建构现代工笔画的发展方向,而创新也不是简单的对传统的破坏,恰恰是对传统的建设。“在这个意义上,当代工笔画的复兴与创新不只是一种技法体系的重构,它同时更是一种观察方式乃至思维方式的修正”。“它用‘画’的眼睛(直观的、具象的、感性的、具体的、细节的)去看世界,而不再像‘写’的眼睛(概括的、写意的、不拘细节的、抽象的、本质的)那样。因此,工笔画的转型更应该注重其色彩、造型语言及其勾染技巧形式,既具有大众亲和性,也具有文化认同感,工笔画理所当然应该成为在当代文化中的有效语言行为,成为真实表达当代生活经验的视觉表达形式。”(牛克诚《美术》)。
这就意味着,作为传统艺术,工笔画的“现代化”,既不能是文人式的清高表现,成为社会的叛逆或疏离,也不能把“当代艺术”作为一个被动接收的概念,因为这样的“当代艺术”其实是“被”西化的一种艺术形态。事实上每个国家都有生成于自身历史文化的“当代艺术”,其反映着时代精神,体现着时代气息,展现着时代审美,贯注着时代思维,凝聚着时代文化力量。
工笔画家的着力点应是发掘出民族审美之魂,获取传统审美资源,与当代艺术相结合,使得工笔画在新的历史条件下获得发展。其寓意就是不但从油画、水彩画等画种中汲取营养,丰富工笔画的表现手法,着力让当代工笔画体现其色彩意识,而且拓展工笔画的主题和画面内容的构思。
破坏只是形式,转型也只是手段,复兴是前提,创新发展才是最终目的。工笔画必须立足于民族的现代文化精神进行创造。中国工笔画在当代转型问题,已经成为美术史研究的一个重要构成部分。换句话讲,工笔画的创新只有立足于对传统技法的继承和当代社会文化相结合基础上,用创新思维去挖掘艺术的创造力,这样的工笔画所展现的才是一种全新的、能代表中国当代文化精神面貌的艺术。
正如人类的进化一样,工笔画的发展也应该是动态的“进化”史。随着人们的“思想、认识、审美、情趣、技术、手段、工具、材料等因素的变化,工笔画的发展也必然处在不断的发展、变化之中,处在不断的更新或改造之中”(牛克诚《中国美术馆》)。当代工笔画的发展,将随着人们对未知领域的不断开发、人们生活方式的改变,伴随着人们不断增长的精神文化的需求,而在把握工笔画特质的基础上,体现着多样结构形态,因而工笔画的转型发展也是一种“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屈原《离骚》)的创造过程。虽然其在今后的发展过程中,还会遇到许许多多未知因素的冲击,当今出现的新变化还远不能给“当代工笔画艺术”定型,但正如历史本身具有时间和空间的形成特征一样,工笔画的转型创新,也必须以与时俱进的当代艺术姿态,面对今天,面对未来,从这个意义上讲,转型、创新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