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的蒙古帝国(1206~1259)是一个横跨欧亚大陆的超级大帝国。但令包括历史学家在内的许多人一直困惑的是,一个来自漠北干旱、寒冷草原的马背上的游牧民族,怎么就能够所向无敌地横扫欧亚大陆的大部分地区?一项最新的权威科学研究成果显示,成吉思汗的霸业要得益于当时的气候变化。
蒙古帝国(1206~1259)是人类历史上一个横跨欧亚大陆的超级大帝国。它东到太平洋,北抵北冰洋,西达黑海沿岸(鼎盛时达匈牙利),南至南海。今天的蒙古、中国、俄罗斯、朝鲜半岛、东欧、东南亚、印度、伊朗和中东的大部分地区,都曾经被这个庞大的帝国所统治。蒙古帝国的创立者是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成吉思汗。1206年,他成功地统一了蒙古各部,成为大汗,直至1227年西征西夏时去世。
包括历史学家在内的许多人一直不解的是,一个来自漠北干旱、寒冷草原的马背上的游牧民族,怎么就能够所向无敌地横扫欧亚大陆的大部分地区,成就了如此雄伟无比的霸业。
此前有许多学者都想当然地认为,是因为原居地恶劣的天气迫使成吉思汗不得不率部族南迁,以便解决面临的严峻的生存危机。但一项最新的权威科学研究成果却表明事实恰恰相反——当时的气候条件并不恶劣,反而发生了有益的气候变化。正是这种气候变化在蒙古帝国崛起的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拉蒙特-多尔蒂地球观察站树木年轮实验室的拉蒙特研究型助理教授尼尔·佩德森和美国西弗吉尼亚大学伊伯利文理学院地质与地理系山地森林动力学实验室的树木年轮专家艾米·E·赫斯尔教授等5位科学家共同开展了这项研究,论文《多雨、干旱、蒙古帝国和现代蒙古》日前在线发表于美国《国家科学院学报》。
佩德森和赫斯尔2010年在蒙古中西部杭爱山脉研究“天气、火、山林历史”时,发现了一批非常罕见的古老树种。这些多结节、矮小但却非常苍劲的西伯利亚松树,无比顽强地生长在干旱、贫瘠的火山熔岩缝隙之中。他们断定,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树木的生长肯定缓慢,而且对气候改变特别敏感,因此能为这项研究提供大量绝好的树木样本和年轮数据。他们随后发现,有些树木已经存活了1100多年,甚至有棵木头上的年轮可以追溯到大约公元前650年,表明这棵树已经活了2700多年。以佩德森和赫斯尔为首的研究团队将这些样本与更年轻时倒下的树木和一些从活树上取下的样本进行了比较,获得了包括成吉思汗崛起时期在内的重要历史气候信息。
他们借此重建了从900年到2011年这1112年的降水记录,结果表明,蒙古帝国建立前的1180年至1190年,漠北草原确实曾经历大旱;但在蒙古帝国扩张初期的1211年至1225年,漠北草原却经历了此前和此后均没有过的持续降雨和温和的气候。如此不寻常的好气候,让蒙古大军得以粮草充足,从而用精良的骑兵四处征战,在欧亚大陆扩大了自己强大帝国的版图。
科学家们在论文中写道,一些观点认为可能是恶劣的气候条件迫使蒙古帝国向外扩张,但题目的研究发现的事实却恰恰相反。他们的研究发现:13世纪初,通常寒冷而干燥的漠北草原迎来了该地区过去1000多年中最温和、最湿润的气候。这种气候刺激了草原的旺盛生产力——牧草资源丰富起来,战马和其他牲畜数量激增。这些都为一个建立在马和其他牲畜基础上的、以彪悍骑兵为主的帝国的扩张提供了历史性的充足资源。
换句话说,800多年前成吉思汗的蒙古帝国在漠北草原崛起,是因为幸运地遇到了温暖而湿润的好天气才能成功的。
或许会有人,尤其是成吉思汗的铁杆粉丝们,仍然要坚持认为,成吉思汗之所以能够成就蒙古帝国的雄伟霸业,与其卓越的军事谋略智慧和蒙古铁蹄的所向披靡有很大的关系。但如果冷静地仔细想想,假若天公不作美,出现了恶劣的气候,比如肆虐的严重干旱和旷日持久的暴风雪,那将使成吉思汗所率领的铁骑变得失去战斗力——如果麾下只有几匹瘦弱的战马,成吉思汗的军事谋略和铁蹄骑兵恐怕就无法发挥什么作用了,至少一定会大打折扣。
赫斯尔认为,从极度干旱变成极度湿润,表明气候在当时发挥了重要作用。她指出,“气候不是唯一发挥作用的因素,但它为一个有魄力的领袖从混乱中脱颖而出、发展军队、集中权力创造了理想条件”,这段不寻常的高湿度时期“创造了不寻常的草原生产力,这导致马匹数量增多。成吉思汗充分利用了这个重大机遇”。
毫无疑问,那个长达15年的温暖湿润气候产生了比往常丰盛得多的战略资源——牧草,而牧草的增长有力地推动了马匹数量的增长,马匹数量的增长则进而壮大了蒙古帝国的作战军备。显然,对于一支骑在马背上的军队来说,丰盛的牧草就意味着强大的作战能力。佩德森说:“在化石燃料之前,牧草和足智多谋是蒙古人的燃料。能量从生态系统的底端流向了人类社会。”
美国阿肯色大学的古生物气象学家大卫·斯塔勒说:“这一研究非常强烈地让我们再次争论蒙古帝国崛起与扩张的原因,并将激起许多历史学和考古学的新研究。”值得注意的是,历史学家和考古学家往往认为,气候变化能够改变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甚至人类的历史,比如中美洲玛雅文明的消失、罗马帝国的扩张与衰落、东南亚吴哥王朝的崩溃等,归咎于干旱、洪水和其他灾难性的天气,但却很少有人将一个帝国的兴起与有益的气候条件联系到一起。像佩德森和赫斯尔这么做,除了能够改写我们对历史事实的客观认识,同时还将引出一系列耐人寻味的问题,比如对于资源供给的研究分析将大大丰富历史的深度和广度。
【链 接】
气候变化与历史之谜
当王朝更替、战乱不休、瘟疫肆虐的时候,古人总喜欢怪罪于星象。但现在看来,他们更应当责备天气才是。
一项有关欧洲树木年轮的研究表明,温和的天气可能是罗马帝国兴盛的关键原因,而持续干旱、寒潮等其他气候变化,则可能在历史动荡中起到了一定作用。从蛮族入侵导致的罗马衰亡,到黑死病横扫了中世纪大半个欧洲,都是可以证明这一说法的典型案例。
当瑞士联邦森林、雪和景观研究所的古气候学家乌尔夫·宾特根博士把自己的树木年轮研究数据拿给历史学家和考古学家看时,他们指出这份数据与人们所了解的古代社会里发生的事件具有一致性。在社会繁荣稳定的时期,例如公元前300年至公元200年罗马帝国兴起的时候,欧洲也经历了温暖、湿润的夏天,极适宜进行农业耕作。类似的气候状况也出现在公元1000至1200年中世纪欧洲鼎盛的时期。
宾特根的树木年轮研究也显示,气候和大灾难也常常相一致。例如在公元3世纪欧洲发生的一场旷日持久的干旱,也恰好是外族入侵和政治动荡发生的时期。与之相反的是,在大约公元1300年的时候,一场寒流伴随着潮湿的夏天来袭,恰好与当时肆虐欧洲的饥荒和瘟疫的发生时间一致。到1347年,那场灾难夺去了欧洲将近一半人口的性命。“这个数据库令人震撼,研究结果也使人大开眼界。”斯塔勒说,“这个充满煽动性的结果表明,严酷的气候条件是与社会动荡联系在一起的,黑死病就是个非常显著的例子。”
树木年轮
年轮是树木主干横断面上的同心轮纹。由于一年内季候不同,由形成层活动所增生的木质部构造也有一些差别。春季和夏季生长旺盛,细胞较大,木质比较松。秋冬两季生长缓慢,细胞比较小,木质比较紧。多数温带树种一年只形成一个年轮,因此年轮的数目就表示树龄的多少。由于我们根据树木的轮纹就可以推测出树木的年龄,所以称之为年轮。
年轮不仅记录着树木自己的年龄,而且还记录周围的环境。从这个自然的记录器里,我们可以提取各种环境信息,比如气候(包括温度、降水)等。这是因为气候的变化会密切影响到树木的生长,从而使树木形成不同宽窄的年轮。在干旱年份,树木生长缓慢,年轮就窄;而在湿润年份,树木生长则快,年轮就宽。同一气候区内同种树木的不同个体在同一时期内年轮的宽窄变化规律是一致的。
我们通过不同地区的树木年轮能够解读出不同的信息。比如,对于干旱和半干旱的柴达木盆地来说,较宽的年轮即意味着当年比较多的降水;而对于寒冷高海拔的青藏高原上的树木来说,较宽的年轮则意味着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