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尼族对于红河南岸哀牢山区自然生态系统认识十分深刻,建立起独特的三位一体的农耕生态系统,即:高山森林(绿色水库)、中山村寨(适于人居,便于掌控水资源)、低山梯田(适于稻作)。”3月19日,在云南省元阳县的一个讲座上,王清华教授向摄影爱好者们介绍哈尼族梯田文化,“你们拍照的时候一定注意到了,梯田里总会有一些树挡着你们的画面,你们或许会想,要是没有这些树,拍出来的画面会更好看。不行,正是这些保水的树,给梯田提供了水分。水的作用首先是滋养了梯田,之后才是让你们的照片更好看。”来自云南省社会科学院民族学研究所的王清华研究哈尼梯田数十年,对梯田深爱有加,去年6月22日,红河哈尼梯田申遗成功,成为世界文化遗产,让他兴奋至今。作为首届红河哈尼梯田世界文化遗产国际摄影双年展的系列活动之一,王清华的讲座让人们在欣赏梯田美景之余,了解了更深的梯田价值。
元阳梯田在整个云南也是独特的,它高下垂直落差有1500多米,在缓长的坡面上形成的梯田有3000多级,圆润蜿蜒的曲线最适合激发观者的想象,从中可以看出丰富多彩的形态之美,再加上季节变更、阴晴交替、云起云落、光线变化,梯田呈现出的气势磅礴、瑰丽多姿让人迷醉,一批又一批的摄影爱好者赶往此处,在坝达、多依树、老虎嘴等风格各异的梯田边拍摄了无数照片,一位摄影人说,现在元阳梯田的摄影作品多得几列火车都装不下。即便如此,摄影人或游人的心态是:不管别人的照片如何,我必须亲自看看。这就好比有个性的明星总是不乏模仿者,漂亮照片背后的美景始终是勾起人们创作欲望的动力。
在红河哈尼梯田申遗成功后举办国际摄影双年展,可谓趁势而上。在元阳老县城的广场上,我们可以集中看到各地摄影师历来拍摄梯田的经典之作,以及一些知名人士拍摄的非典型的梯田人文风貌,看过这些照片你就会明白,在同样一块土地上拍摄风光片要推陈出新有多难。本次展览的总策展人徐晋燕对我说,梯田的图片集中出现在展览上只能是在元阳,可算得上应景,要是拿到别的大展比如平遥或大理,那就要被人笑话了。且不管别人笑不笑,起码当地的各族观众笑得很轻松,我看到几位中年汉子围在拍摄当地人赶集的照片前谈笑着,便问他们觉得这些照片真不真,他们说生活中确实是这样的,但他们自己拍不出来,没有这么“艺术”。既是平常生活,又比平常生活多出一份“艺术”的美感,这是让被拍摄者感觉到“好看”的一个原因。“好看”的图片,如果能与观众的生活密切相关,显然会激起人们更多的兴趣。在另一个展览中,一位叫李清珍的彝族妇女对着一张梯田照片比画着,我问她是否熟悉画面里的地方,她指着其中一处说那就是她家的田,我告诉她,根据这个展览的意愿,只要照片中有与你相关的画面,你可以申请领走,她听后非常开心。
如今,哈尼梯田良好的自然生态受到更多人的关注,人们的镜头得到梯田的装点,梯田也借由镜头呈现着在保护中发展的画卷。在壮丽的背后,是最细致的劳作。开阔的梯田里,劳作者的身影甚至不易察觉,却正是他们造就了这番奇景。元阳梯田最能体现人的伟大,又能反衬人的渺小,只有那踏在田里深浅不一的脚步,让人不能忘记。摄影人在元阳梯田已经留下了无数脚印,而元阳作为国际摄影展览举办地,还是刚刚起步,如何前进?徐晋燕有个思路,就是收缩题材,不做综合性的展览,而是把富有人类学特色的主题摄影作为元阳摄影节的主打。在本次大展上,我们已经能看出这种倾向(详见展览名单),但从观众的反应中,我们也看到了一个特点:形式感强的画面往往受关注程度高,而对于画面细节却没多少人在意。什么样的摄影作品能做到既满足人类学标准,又具有吸引脚步匆匆者那珍贵的一瞥的能力,这是摄影人和策展人都要考虑的。作者和观众都需要培养,不管怎样,元阳摄影节已经迈步向前,必将和梯田一样,在人们的端详中,留下优雅的坚实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