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一隅”孕育权威中国经济预测

    编者按

    经济学离我们有多远，经济预测有什么用？当普通民众看到“经济学”三个字后，总会有类似这样的疑问。一群经济学家聚集在厦门大学，在这个既不是中国经济中心也非政治和学术中心的小岛，坚持8年进行中国季度宏观经济模型预测研究，对中国经济政策的制定和世界对中国经济的了解作出了积极贡献。

    2月20日上午，“中国季度宏观经济模型”（CQMM）春季预测如期在北京举行正式发布，加上每年秋季的一次发布，这已经是8年来厦门大学进行的第16次中国季度经济预测。这是中国国内唯一的以方程模型为基础的持续性季度经济预测，也是国内第一份向全球公开发行的英文版中国宏观经济预测报告。

    厦门，别名“鹭岛”，一个四季如春的海滨旅游城市，但不是中国的政治、经济或文化中心；厦门大学，堪称“最美大学”，有着面朝大海的美丽校园，却不是传统的以经济学著称的高等院校。为何在这“南国一隅”的小岛上，诞生了当今中国最权威的季度经济预测？

李文溥：“南国一隅”也是一种优势，小岛更容易安静地做学问

    2月8日，大年初九，在厦门大学的一处办公室里，记者见到了李文溥。他担任厦门大学宏观经济研究中心的主任，是“中国季度宏观经济模型”（CQMM）的首席经济学家和课题组的“掌门人”。

    “从大年初三开始，我就天天在办公室加班。”李文溥说，“年度数据一般是国家统计局在每年1月中旬公布，我们要在得到这些数据后进行最后的调试，所以往往在春节期间加班。”

    CQMM的诞生缘于2005年教育部人文社科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的资助。当时教育部派来的评审专家提出了这样的问题：“厦门是一个小岛，为什么你们要在这里建中国的宏观经济研究中心？”李文溥对记者说：“我们的回答是：在这‘南国一隅’也是学术研究的一种优势。因为中国宏观经济研究既需要北京的专家发表言论影响决策，也需要一些学者进行一些独立的科学研究。”

    李文溥认为，做模型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人力和经费，更重要的是需要研究者静下心来才能完成，在厦门这个小岛更容易安静地做学问，而北京的专家学者会有更多的社会活动，也容易受到来自政府内部的各种消息影响。综观世界各国的情况，在现代市场经济中，宏观经济研究机构的“选址”可以与国家经济、政治中心重合，也可以不重合。“随着中国经济的市场化、信息的开放，宏观经济研究会越来越不需要依靠所谓中央内部消息。”李文溥说。

龚敏：CQMM是测试经济的“温度计”，“季度、预测、准确”是三个关键刻度

    什么是CQMM，它有什么特点？

    龚敏教授是厦门大学宏观经济研究中心副主任，长期研究“中国经济增长与结构调整”这一方向，作为核心团队的唯一女性，她形象地把CQMM比作一支“温度计”，用来测量中国经济的温度，而“季度、预测、准确”是这只温度计的三个关键刻度。

    龚敏介绍，在国际上做宏观经济模型，所利用的经济数据频度上最短最密的就是利用季度数据，做季度模型。国内有人试着构建过季度模型，但把模型做起来之后没有把模型用起来。与国内一般进行的年度模型比较，季度模型的难度是全方位的。主要体现在：一是数据处理困难，中国的季度数据的出现是在上世纪90年代后期，不是所有指标都有季度数据，须将调整的年度数据分解到各个季度去。二是从模型的每一个方程上来讲，季度的模型能够参照的现成的研究成果非常少，要不断拓展、升级和改良。三是每次预测要做今后八个季度的经济预测，这就需要研究人员不仅能够说明解释现实经济运行，还须较准确地把握近期变化和未来走向。“这三个方面既是难的地方，同时也是我们的宏观经济季度模型区别于中国以往的研究成果。”龚敏说。

    在经历了四次较大调整之后，CQMM模型已经发展成为一个拥有55个随机方程、8个恒等式和72个变量的中等规模的宏观联立方程模型，而且是一个主要用于预测的模型。仅就GDP增长率预测而言，CQMM模型具备自我纠正能力，其对中国经济增长率的预测越来越贴近现实水平，而且与具备国际公信力的IMF预测相比，CQMM表现得越来越好。“2011年、2012年连续两年CQMM的秋季预测结果都要优于IMF。”龚敏说。

卢盛荣：用政策模拟来影响国家的宏观政策，得到国内外同行的认可

    CQMM有什么用？

    卢盛荣是厦门大学宏观经济研究中心副教授，CQMM课题组的主要成员。他认为，与国内同行及各大券商的宏观经济预测相比，CQMM模型最大的优势就是基于结构方程组之上的不同政策情景模拟及其由此提供的政策建议，这是其他同类基于指标或单方程的宏观经济预测所无法做到的。

    卢盛荣举例说，2014年春季报告的政策模拟是针对规范地方政府债券融资方式、调整地方政府债务融资结构而展开的。课题组认为，2014-2016年，中国地方政府债务将进入偿债高峰期，需要通过债务置换，提高地方政府的债券融资占比，降低地方政府债务中银行贷款融资及BT（建设—移交）和信托融资占比，约束地方政府举债融资的非规范性与任意性。在此基础上，控制地方政府举债融资的规模，杜绝寅吃卯粮。

    卢盛荣透露，CQMM的历次政策模拟的主题大都紧扣当时的经济热点问题，并能够及时准确有效地依托模型进行科学分析，提供具备较强指导性政策建议。比如2011年秋季报告，针对社会对美国经济有可能陷入二次衰退的疑虑，明确指出即使2012年美国经济陷入二次衰退，中国政府也不应再次实施大规模财政刺激政策保增长，建议采取适度扩张但稳健的货币政策予以应对。“而有明确的证据表明，最后国家制定的政策明显吸收了这次报告的建议。”卢盛荣说。

    CQMM得到了国内外众多专家学者的认可。财政部财政科学研究所所长贾康认为，CQMM运用数量模型和政策模拟的方法应该值得高度评价；中国社科院数量经济与技术经济研究所副所长李雪松认为，与国内其他预测报告相比，对情景的设定和模拟分析是CQMM的一个优点，应该坚持下去；国家统计局副局长徐一帆则表示，这些年来CQMM报告从总体结构上更具完善，思路更加清晰，科学性和实用性越来越强，在同类的报告中具有较高的知名度和影响力。

    更激励人心的肯定来自国外的同行，从2012年起，全球第二大学术出版公司斯普林格公司（Springer）与厦门大学达成协议，每年两次出版《中国宏观经济预测与分析报告》的英文版——China’s Macroeconomic Outlook，这是国内第一份向全球公开发行的英文版中国宏观经济预测与分析报告，深受国际学界欢迎。“通过慎重考虑和比较，我们选择了CQMM并主动和厦门大学联系合作事宜。”斯普林格公司亚太区负责人说：“中国的经济问题由中国的经济学家研究更合适，CQMM代表了当今中国经济预测的国际水平。”（本报记者 马跃华 华 挺 本报通讯员 李 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