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实而谦卑的写作

    吕新的《白杨木的春天》，具有明显的个人印迹，辽阔、细腻、真诚、扎实。

    多年来，吕新深情地凝望着中国北方土地上的村庄、河流、原野、炊烟和辛劳的人们，写出了北方土地特别是晋西北土地上的忧伤诗意。从作品中，可以看出他的平静与温和，他的含蓄、克制，他的不动声色，以及他的谦卑和自尊。从字里行间，还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充满爱意、怜悯、温柔和细腻的人。他对这块土地上的一切生命，包括小草、野花、朔风、炊烟、窑洞、街道等都充满着忧郁的同情心。

    《白杨木的春天》写的是下放到县城宣传队的曾怀林一家，在小县城林场、农场三年多的所见所闻与所感所思。小说还原了当年辽阔的场景和氛围，以及在这强烈的现场感中主人公和周边人们广袤的精神世界。

    优秀的小说不仅具有辽阔的生活容量和宽厚的思想容量，还应该写出具体、生动、细腻的“稠密生活”，成为自成一体的世俗世界，或者成为这个世界的想象镜像，具有更大的想象空间与个人情感世界。在作家的笔下，有这样的一群赶马车的人：“有相当一些人不吃店里给他们准备的热饭，而是找一个角落，悄悄地吃自己的那点冷硬的干粮。为什么要躲到一个角落去吃呢？因为有些干粮实在拿不出手，冷硬还在其次，最主要的是不像人吃的东西，或黑红的一块，或灰色的一坨，或乌紫的一团，或黄沙般一捧。有些胆子大的，脸皮厚，还会借用店里的火烤一烤。要是一个脸面薄的，连烤也不敢烤，还觉得也不值得烤。”所以，作家说：“骡子们所受到的招待也不比它们的主人差，金黄的干草，清亮的水，打扫得很干净的马厩。”作家的情怀细腻而善良。

    小说中的心理描写、景物描写都是对那个时代人的命运的思考和反省，具有丰富的“思想流量”和“精神流量”。比如，曾怀林每天黑夜接女儿从古城小街路过时看到的那些荒草，“荒草在颓败的城墙上不由自主地摇晃着，干枯的腰被迫弯下去以后，好半天才能再直起来，有的却再也直不起来了。因为在弯下去的同时也就完全折了。无数次的偶遇和默默地注视，使曾怀林对‘折腰’一词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和理解。何为折腰？去颓败的城墙上看一会儿就会明白，顺势倒下，然后再想办法起来。大风来临，暴风雨骤至，鲜有能独立者”。这些描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人的命运遭遇和人性的弱点。

    作家必备的本领就是能从别人熟视无睹的东西中发现闪光点，并把光焰放大。题材永远没有新旧、大小和轻重，而是看作家写作能力的出色与优秀。只要具有独到的发现，再辅以个性化的叙事和描写，作品就能放射出光芒。

    （作者单位：山西省孝义市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