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北京市公务员录用考试申论试题,给定七则关于北京水资源的材料,要求针对目前水资源的供需矛盾进行申论。考试材料说:“上世纪80年代以来,北京市所依托的21条主要河流全部断流。”“1950年到2009年间,北京湿地缩减率达79.5%,其中水稻田和沼泽地缩减幅度最为明显。如北京的南海子”。这不禁让人想起中学的一篇课文。
人教版语文课本初二下册第六单元第29课,是明朝袁宏道的旅游散文《满井游记》。文中描写了北京的满井美景:“于时冰皮始解,波色乍明,鳞浪层层,清澈见底,晶晶然如镜之新开而冷光之乍出于匣也。山峦为晴雪所洗,娟然如拭,鲜妍明媚,如倩女之靧面而髻鬟之始掠也。”
满井还被很多明朝散文提及。如王思任的《游满井记》中说:“京师渴处,得水便欢。安定门外五里有满井,初春,士女云集,予与吴友张度往观之。一亭函井,其规五尺,四洼而中满,故名。满之貌,泉突突起,如珠贯贯然,如蟹眼睁睁然,又如渔沫吐吐然,藤蓊草翳资其湿。”
可见,满井彰显山水脉络的独特美丽都城风光,让城市融入大自然。明朝还有很多古诗描述北京满井之美。如黄儒炳的《游满井》“秋郊迢递野云阴,随地泉源出古今”,林尧俞的《满井》“畦汀鱼藻入,林影鸟巢深”,郑元勋的《满井》“葑田麦陇争相绿,绿似江南未若肥”。
那么,我们不禁要问,这么蕴含山水之美的满井到底在哪里呢?作为文学名篇和古都风貌的重要话题值得认真研究。这篇课文写道:“偕数友出东直,至满井。”教材注释并说“明清时期北京东北角的一个游览地,因有一口古井,‘井高于地,泉高于井,四时不落’,所以叫‘满井’”。
可见,袁宏道说满井的位置在东直门,而王思任是说在安定门。东直门和安定门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方位。根据课文注释“井高于地,泉高于井,四时不落”线索,查到其出自明朝刘侗《帝京景物略》,其中还说:“出安定门外,循古壕而东五里,见古井。”再查阅明朝蒋一葵《长安客话》中说:“出安定门外,循古濠而东三里许,有古井一,径五尺余。”
清朝励宗万《京城古迹考》“满井”条中说:“今查井在安定门外五里大街,井口周围约一丈,水与井平。”又说“隔里许,又有一井相同。德胜门外亦有二”。乾隆《钦定日下旧闻考》“满井”条中说:“今安定门外东行五里许观音庵之侧有高井焉”,同时有按语说:“德胜门之西北东鹰房村有称为满井者”,“笔者或以相去不远方,名互讹,亦未可知也。”
从以上考证可以看出,北京的满井是一种统称,就是说有很多满井。而且水量丰沛。遗憾的是,满井的“多”和“美”都未能留住。清末震钧《天咫偶闻》“满井”条中说:“康乾以后,无道及之者。今则破甃秋倾,横临官道。白沙夕起,远接荒村。”1935年北平市政府《旧都文物略》中说:“昔人所谓(满井)苍藤丰草与亭阁相掩,风景已巳迥不侔矣。”
《旧都文物略》还认真剖析了满井消失的原因:“大凡都城附郭,旧时淀泊至多。皆用以潴水,以时宣泄。近年十废七八。农民贪近利,悉垦为田,以至旱潦时至。而城郊内外,向时水系发达,藉以点缀风景者,今亦湮废阻塞。近人华南圭指为文化之灾,有以矣。”
1928年,时任北平特别市工务局局长的华南圭曾在《中华工程师学会会报》发表《北平之水道》说: “凡一都市,有水乃有生气,无水则如人之干痨。燕城能否有生气,能否不成干痨,实一问题。”1932年,他在清华大学以《何者为北平文化之灾》为题做演讲时说:“北平城内,苟无三海,则干枯之故宫,毫无佳趣; 城外苟无昆明湖,则干枯之颐和园,亦无佳趣”。
多年过去了。目前,北京市人均水资源量已降至100立方米左右,仅为全国1/8,世界的1/30。而国际公认极度缺水标准时人均水资源量500立方米,人均水资源量300立方米被认为是危及人类生存生活底线的灾难性标准。北京去年实际供水缺口已达11亿立方米。据估算,到2020年平水年份将缺水23.76亿立方米,枯水年份将缺水30.9亿立方米。
中央城镇化工作会议提出“依托现有山水脉络等独特风光,让城市融入大自然,让居民望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北京要实现这个目标,仍任重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