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杀历史就没有未来

    日前，日本放送协会（NHK）高层主管百田尚树在为东京都知事补选候选人、日本空中自卫队前幕僚长田母神俊雄发表助选演讲时公开否认20世纪30年代曾发生“南京大屠杀”，并宣称那是蒋介石政府的“宣传”。他表示，“南京大屠杀是蒋介石在1938年作出的宣传，为何世界无视这一点？原因是根本就没有这回事。”百田的言论伤害了中日感情，激起了中国民众的愤怒。记者2月5日采访了国内权威专家——南京大学南京大屠杀史研究所所长张宪文教授、南京师范大学南京大屠杀研究中心主任张连红教授、南京大屠杀史研究会顾问经盛鸿教授以及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馆长、南京大屠杀史研究会会长朱成山研究员，就有关南京大屠杀的争论作出阐释。

    记者：众所周知，南京大屠杀是日本军国主义犯下的滔天罪行，是惨绝人寰的大规模屠杀，对于百田尚树的言论，各位有何看法？

    张宪文：百田尚树否认南京大屠杀，想掩盖日本罪行，美化战争，这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否认南京大屠杀只能欲盖弥彰，抹杀历史就没有未来。南京地区100多位教授、学者在南京大学的组织下，历时10年，跑遍了英、美、日等国家，搜集了5000万字的一手材料，包括欧美国家的外交文书、政府报告，媒体如《纽约时报》《泰晤士报》发回的报道，日本高级将领的日记，南京地区幸存者的口述。这些来自中国、日本以及西方的大量物证、人证、文献资料都印证了南京大屠杀史实。

    张连红：百田尚树的说法简直是无稽之谈。事实上，日军的暴行也被西方人士看在眼里，美国记者阿契包德·斯提尔于1937年12月17日发给国际部的特讯说：“我眼见每条街上都横陈着尸体，其中包括一些不可能对他人造成伤害的老人，还见到成堆成堆遭处决而死的尸体。”1938年1月9日《纽约时报》刊登的该报记者德丁发回的报道说：“大规模抢劫也是日军占领南京时的主要罪行之一。”美联社、路透社、《芝加哥每日新闻》等西方媒体更是对南京大屠杀做过40余次报道，证明这一血腥历史事件确实存在。

    经盛鸿：近些年我一直在做关于慰安妇的研究，发现日军在南京设立的慰安所保守估计就有40余所，至少有慰安妇两千余人。其中有中国人、朝鲜人、菲律宾人以及少量的欧美人。当时日本关东军军部制定了一个士兵和慰安妇的比率，为1∶33或者1∶29。

    朱成山：与逝去的生命同样令人痛心的，是日军在南京的文化掠夺。有学者对当时南京市文物损失给出了一份清单——图书：公406461册另156箱1725种，私53118册另1790种59箱840部；字画：公464件，私7256件另6箱。截至1946年12月，江苏，尤其是南京的文化与教育损失经转算后，合计2645万多美元。除了图书遭劫外，南京众多科研单位的10多万件科学标本也遭到掠夺。

    记者：与自民党联合执政的日本公明党干部认为百田的发言非常危险。民主党政调会长樱井充对此批判称，百田的发言从常识考虑无法想象。那么，百田尚树作为一名政府官员、公众人物，他发表这一言论有何意图？他的言论是否代表着一股政治力量？

    朱成山：作为日本NHK最高决策机构成员和作家的百田尚树，不会对南京大屠杀历史事实一无所知。他是为田母神俊雄助选时发表的上述说法，田母神俊雄是日本有名的反华急先锋和老右倾分子，这就不难看出百田与他是一丘之貉。此外，随着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参拜靖国神社，并带头对日本在二战中侵略和加害的历史进行否定，日本一批文人骚客立即闻风而动，颠倒黑白，这很能说明当下的日本政治环境和忤逆历史的现状。

    张宪文：南京大屠杀和慰安妇对于揭露日本军国主义的暴行与罪恶是有典型意义的。右翼认为，如果总让日本背负这样的罪名，日本就很难实现政治大国的目标。因此，日本右翼势力就要否定过去，宣传侵华战争是“圣战”，是为了把亚洲人民从英美统治下解救出来，建设所谓的“大东亚共荣圈”。

    经盛鸿：百田的讲话代表了如今右翼势力占主导的日本政府的立场。举一个例子，现在日本收集了100多份当年神风敢死队队员留下的遗书，准备申报联合国文化遗产，战犯的遗书竟然妄想成为遗产，这种事情估计只能在将战犯当作烈士一样供奉的日本发生。如今以安倍晋三为首的右翼势力妄图通过否定历史，进而否定对日本进行战后制裁的《旧金山和约》，达到恢复其正规军与政治声势的目的，实际上是妄想开历史倒车。

    记者：南京大屠杀史研究已成为史学研究中的显学，是中日双方一有矛盾就拿出来说事的话题，对于日方接二连三地歪曲侵华历史、否认南京大屠杀，我们应如何主动作为？

    张连红：要想让整个日本都清醒地认识到侵华历史的存在，关键在于日本的国民教育。日本民众所接受的近代历史教育中，有意回避了日本的侵略行为，甚至用“解放”代替“侵略”以美化侵略行为。在近代史领域，对于战争这一部分，应该由亚洲各国共同研究，如果将这一战争放在宏观全局的角度看，那么日本的侵略行为就显而易见了。

    经盛鸿：通过研究我发现，日本的老百姓是善良淳朴的，应该邀请他们参观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接受正确历史观的教育，而不是被日本国内反历史事实的鼓动性宣传愚弄。总之，要想粉碎右翼势力的狼子野心，就必须加强对日本民众的宣传，让其树立正确的历史观，使右翼的宣传无人相信。

    张宪文：日本还是存在一批有良知、有正义感的老百姓和政界人士的，我们可以通过学术交流等活动加强对日本民众的宣传。此外，我们应加强对中国老百姓的教育和宣传，通过把大量原始材料公之于众、形象性教育等方式有理有据地揭露日军罪行，使得老百姓了解历史真相。同时，必须要让更多西方人士知晓并了解日军的反人类罪行，这是一项系统性、长期性的工作。

    朱成山：应当指出的是，在1951年9月8日签订的《旧金山和约》第十一条中，日本政府接受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和各同盟国军事法庭在日本国内国外的判决，实际上也就是接受了南京大屠杀案的判决和认定，包括遇难者30万以上人数的认定。现在妄图翻历史的案，是不得人心的，也是徒劳的。（本报南京2月5日电 本报记者 郑晋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