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与苹果树的芬芳

    清澈的伊萨河，绕过慕尼黑郊外的绿色山谷，潺潺流向远方，汇入了蓝色的多瑙河。坐落在伊萨河畔的布鲁顿古堡，小巧精致，有着安静的院门，白色的外墙，红色的屋顶上高耸着哥特式的塔尖，看上去就像一座小小的童话城堡。城堡外面清浅的护城河上，散落着几座干净的木质小桥。跨过小木桥，可以走到附近的田野上和池塘边，池塘里栖息着一些白色的天鹅和灰色的雁鹅……

    可不要小看这座小小的古堡，它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一个著名的文化项目——“国际青少年图书馆”，世界上唯一一座专门收藏和陈列各国和各种文字的童书的图书馆，也是一座集图书借阅、儿童文化研究、各国和各地区儿童文学作家访问和交流于一体的专业文化机构。

    创办这座儿童图书馆的人，是德国的一位犹太女性叶拉·莱普曼夫人，她被人们称为布鲁顿古堡的“女王”。不仅在慕尼黑，在德国，就是在世界范围内，她的名字也是令人肃然起敬的。

    事情得从这里说起。很久以前，有个名叫克罗蒂娅的小姑娘曾这样幻想：有一棵美丽的大树，浓荫郁郁，而很多的书，就像红色的樱桃、金黄色的橘子和褐色的栗子一样，长在茂密的树枝上。它们有大有小，有粗糙的，有光滑的，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摘下来。尤其是那些漂亮的图画书，总是长在那些最矮的树枝上，这样，小娃娃们一伸手就可够得着……

    40多年前，叶拉·莱普曼夫人正是从自己的孙女小克罗蒂娅美好的想象中得到启发，倡议并创办了每年一度的“国际儿童图书节”。第一届图书节在1967年4月2日举办，这天正是童话家安徒生的诞辰纪念日。从此以后，在每年温暖的四月天里，“国际青少年读物联盟”（IBBY）都要邀请各国轮流主持这个美好的节日，中国于2006年在澳门主持举办了第30届。

    主持节日的国家要选出本国的一位儿童文学作家写一篇关于读书的献词，还要选出一位儿童文学插画家绘制一幅特制的招贴画，以此来唤起人们对儿童和童年阅读的关注。叶拉·莱普曼夫人在第一届图书节上的献词《长满书的大树》里，这样描绘了自己的梦想：“图书节的美好愿望是，让全世界喜欢书籍的孩子，都有条件去阅读一本好看的书；并且要让孩子们——无论是出生在贫穷家庭的孩子，还是生活在中产阶级家庭和富裕阶层的孩子——都这样相信，世界上真有这么一棵长满书的参天大树，在大树的绿荫下，所有的孩子，无论是蓝眼睛、黑眼睛，也无论是黄皮肤、白皮肤还是黑皮肤，都能够相聚在一起……”

    叶拉美丽的梦想终于落地成真了。她以这座小小的图书馆为工作平台，又倡导和创办了前面说到的“国际青少年读物联盟”（IBBY），以及全世界儿童文学最高奖——“安徒生奖”和联盟会刊《书鸟》杂志。

    一个秋天，我来到了慕尼黑布鲁顿古堡，走进了这座像童话城堡一样的儿童图书馆。我翻阅着各种文字版本的童书，在院子里的老苹果树下散步和休息，有时也走到院子外面，跨过小木桥，来到清清的池塘边，用午餐时特意省下的面包，去喂池塘里的灰雁鹅和白天鹅……

    图书馆的院子里，长满了低矮的老苹果树。每棵苹果树上都结满了红的、绿的苹果。有的苹果成熟了，落在了树下的绿草地上，许多白头翁和椋鸟会飞来啄食熟透的苹果……

    在国际儿童图书馆做义工的琳达小姐，是来自塞尔维亚的一位儿童文学作家。在老苹果树下散步的时候，琳达告诉我，世界各国，包括中国的儿童出版社，每年都会向这里捐赠最新的童书。图书馆每年会在全世界范围内邀请几位儿童文学作家或研究者来此访问和研究。至于来此工作的馆员，要求至少会使用两三种语言，获得过图书馆学的学位，对儿童文学有一些研究成果……琳达说，这个小小的城堡，还有一个更响亮的名称——“小联合国”。

    我像小鸟一样，一边吃着从草地上捡起的干净的苹果，一边思忖着：叶拉·莱普曼夫人当年那个美好而崇高的愿望，不正是我们这些为儿童写作和工作的人，直到今天还在为之努力、渴望实现的梦想吗？让每个孩子都有书读，我们做到了吗？

    （作者为作家、编辑，就职于湖北某少儿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