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本献给故乡的诗作。
诗集白色封面皎然如诗人之心。“宿松”二字古朴苍劲,既是今生的故乡,也是灵魂的铭证。在诗人的笔触中,宿松,以及更为具体的芦苇村的价值存在,不只是地理意义上的,更是精神意义上的。——在经历了与经历着“人生的颠簸与辗转”的同时,在距离故乡的坐标系越来越遥远时,出于慰藉,出于怀念,出于不忍亦不愿的忘却,为追寻更好的生活而曾经“逃离”故乡的诗人,终于把故乡写进了诗里,如此,便实现了与故乡的“同声共长,须臾不离”。
“乡村渔舟唱晚的民歌/一些植物/与一度幸福的鸟群”,(《我梦见我的家》)以及“单纯而荒凉的河流”“冷寂的乡村和街道”(《诗人黑陶和我说故乡宿松》),“黄毡伞油腻地滑落雨水/我记得的一群友人,那些落日/他们成长时遇上了生活的磁场/吸住了向上的漫无边际/他们的特征就是乡村的特征。”(《芦苇村二三事》)父亲、哥哥、小伙伴、喃喃自语的老人、木船、牛、河流、黄丫鱼、青草、祖母的碑石……在内心的一隅,所有的逝水年华,故乡风景与旧时人物,一个又一个琐细的印象,波涛汹涌般,呼啸而来。“逃离”得越远,记忆的意象却越是清晰。如此,诗人在诗歌中完成了对故乡的追忆与重建。
但是,诗人并未仅仅把笔触停留在追忆与重现的层面上,而是把对故乡的怀念与自己的生活经历结合在一起,融入自己的思考,将之上升到一种哲学意义上的高度。
于是,我们看到,以“宿松”为出发点,诗人一路行色匆匆,步履所及的范围越来越开阔。仿似毛姆所谓的“我不安的灵魂驱我上路,不是去往想好的真实目标,而是如枯叶般被一阵风吹得没有目标的乱飞。”阿图什、罗布泊、乌鲁木齐、成都的府青路、北京的魏公村、西藏、青海、喀什、金丝特、半坡村酒吧、南大边上的烧饼店……同样在尘世间行走的越多,履痕处处,接触到世间的名利、权势与金钱,感到孤独与人生的庸碌之外,发现自己“已经需要故乡来治疗”,便忍不住问自己:“我的心灵寻觅什么呀”,从而产生了“田园将芜,胡不归”的慨叹。
英国诗人华兹华斯写道:“无论年少或者年长/我们的命运,我们的心与家/只与无限同在/它与希望同在,永不消逝的希望/努力、期待与向往/还有那永存之物。”或许,诗人向往的并非那个真正意义上的“宿松”,“宿松”已经变成了一种象征之物,它代表了我们,包括诗人在内的回不去的生活,回不去的生命,以及回不去的时间。
《宿松》 石一龙 著 长江文艺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