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我到京城讲过一次昆曲。虽知能在山房淡然操琴、怡情养性的“闲人”定然不是等闲之辈,那时却并不知道其中坐着一位喜欢看戏、擅画戏画的“小友”沐斋。后来才知,那次山房雅集于沐斋也是唯一的一次,刚好遇上了,这便是缘分。
近日偶见沐斋的画稿,油然有感。戏画与剧照不同。剧照记录的是演员在舞台上的瞬间定格,要的是一个“真”,仿佛一面镜子,照见一招一式、一颦一笑,从中既能挑挑自己的毛病,也可欣赏欣赏自己的长处。而透过戏画,所看见的就不只是自己的戏,也看到了同行、看到了画家。对演员来说,戏画贵在一个“虚”字,就像翅膀,能帮助演员的视野和心绪扶摇而起,想得更多、看得更远。
我所见到的沐斋的个性,在舞动的线条中呼吸与延展,他在团墨挥洒中完成情绪之堆积、化解,也因之让观者见到了戏、见到了他。譬如《点香》中,残杯冷炙伴着一团睡意;《泼水》中,女子一头红艳,衬着男人帽上的两根怒翅;《琵琶记》赵五娘那双欲藏又露的弓鞋;《戏叔》里武松一身黒衫、潘金莲遍体娇红……或强烈、或散淡、或泼洒、或精细,让人很自然地联想到戏曲表演中与之相通的轻重、缓急、松紧、浓淡。于绘画我是个门外人,但昆曲里实有不少与画图紧密关联的戏文,像我演过的《题画》、《拾画叫画》、《观图》……这也算是我的一份“画缘”。如今面对沐斋的画稿,我也想问问,用“观戏”之法、之感来观画,是否也可得其妙趣?转念再想,趣味各在笔下、场上、心中。有感于心,莞尔一笑,便可欣然。 (石小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