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本学研究的创新之作

    近些年来，《马克思恩格斯全集》历史考证版第二版即MEGA2在我国马克思主义研究中日渐占据突出地位，成为引领马克思主义文献学、文本学研究的重要版本依据。然而，关于这一版本的历史源起，其最初的诞生及之后的发展变化，却鲜有论及。除了《马克思主义与现实》《国外理论动态》等刊物提供的一些介绍性的译介文章之外，我们所能参考的文献少之又少。在这种情况下，赵玉兰博士近日出版的专著《从MEGA1到MEGA2的历程——〈马克思恩格斯全集〉历史考证版的诞生与发展》（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3年2月出版，以下简称《历程》）及时填补了这一空白，为我国马克思主义版本学研究提供了一部很有份量的创新之作。

    作为我国第一部专门研究MEGA编辑史的学术专著，《历程》系统地研究了《马克思恩格斯全集》历史考证版诞生与发展的来龙去脉，梳理了从MEGA1到MEGA2的前后历程，在以下三个方面作出了新的探索：

    第一，《历程》首次对《马克思恩格斯全集》历史考证版的历史源头进行了系统开掘，细致梳理了从马克思到恩格斯、列宁进而到梁赞诺夫出版马克思文献、全集的活动。这其中既有马克思在世时与贝克尔合作出版《马克思文集》的尝试，又有马克思逝世后恩格斯在编辑《资本论》第二、三卷之余出版马克思全集的构想与努力，更有十月革命后列宁对出版马克思恩格斯文献遗产的大力倡导和推动。可以说，列宁是真正认识到马克思恩格斯文献遗产价值的第一人。正是由于他的远见卓识，《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的编辑出版才由梦想成为现实，梁赞诺夫才得以主持并领导MEGA1编辑出版工程这一开创性的事业。《历程》中的这些研究，或建立在对马克思恩格斯和列宁原始文献的系统考察上，或建立在MEGA2提供的新材料、新文献基础之上，既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又富有重要的文献学意义。

    第二，《历程》对MEGA1的出版过程进行了全面阐述，并对梁赞诺夫的功绩作出了全面评价。MEGA1是一个宏大的系统工程，这其中既涉及到作为MEGA1之实施重镇的马恩研究院的机构设置、人员分工，又涉及到马克思恩格斯文献遗产的搜集、购买、辨识、编辑与出版，更涉及到MEGA1各部分、各卷次的结构划分、编辑原则的确立，还涉及到一系列相关工作的开展，如马恩文献出版公司的建立、《马克思恩格斯文库》等配套刊物的出版以及与相关学术机构如法兰克福社会研究所的合作等等。所有这些内容，《历程》都给予了细致的说明，从而使MEGA1编辑出版工程得到了全景式的展现。尤为值得一提的是，《历程》对人们至今语焉不详的MEGA1的终结原因，包括作为导火索的梁赞诺夫的政治劫难、马恩研究院的清洗，乃至之后苏联国内外政治形势的变化等等，进行了历史的分析和考察，揭开了许多被历史尘封的事实与真相，极具价值。

    第三，《历程》对当今方兴未艾的MEGA2的诞生过程、编辑原则和编辑理念的确立以及现有成果进行了细致的梳理和说明。依据来自《MEGA研究》《马克思恩格斯研究论丛新辑》等重要的德文文献，《历程》梳理了MEGA2从上世纪50年代的最初酝酿到1975年的历史性诞生、再经过1990年前后的政治动荡而继续前进的超过半个世纪的坎坷发展历程，阐述了其全面完整、忠实于原文、历史地编排等历史考证原则的确立过程。另外，以国际马恩基金会1993年出版的《MEGA编辑原则》为依据，《历程》详细介绍了MEGA2的具体编辑准则，这使得MEGA2这一历史考证版本的各个组成部分——不论是文本还是内容庞大的资料——的编排细则一一显现，从而使我国学人能够更好地理解、把握MEGA各卷次的组成与编排。更体现文献学研究的辛苦与繁琐的是对MEGA2第III、IV部分已出版内容的全面介绍（特别是他人写给马克思恩格斯的书信），这是基于我国《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二版的出版情况而特别纳入的内容，必定会对我国学者的相关研究提供重要的文献参考。

    基于以上几点，我认为，《历程》详细阐明了《马克思恩格斯全集》历史考证版的来龙去脉，完全切合其标题所确立的内容，是一部具有重大学术价值的理论创新之作。当然，这是一个难度很高的重大研究领域。在今后的研究中，还可以考虑对以下问题进行更深入的探索。比如，要进一步对MEGA2作出全面的评价、分析。对于MEGA2，我们既要学习其提供的重要文献学、版本学研究成果，但也决不能将其神圣化，对之亦步亦趋。再如，要加强MEGA1与MEGA2的比较研究。作为两个不同历史时期的关于《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的历史考证版本，MEGA1与MEGA2有许多共同之处，亦有许多不同之处（尤其考虑到MEGA1是未完成的版本）。因此，对这两个版本的比较研究必将产生许多有价值的成果，从而对我国当今的马克思主义文献学、文本学以及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产生积极影响。（作者单位：北京大学哲学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