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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是全世界学习钢琴人数最多的国家，但有调查数据显示，学习钢琴的儿童中能坚持八至十年的不到百分之五。日复一日的刻苦练习似乎是钢琴艺术修炼的必经之路。日前，笔者在观摩了美国钢琴教育大师埃德娜·戈兰德斯基（Edna Golandsky）举办的夏季钢琴演技研修班，并领略了这位大师的风采以及她所传授的陶布曼演奏技巧的魅力后，发现大洋此岸正在风行的陶布曼演奏法或许能让枯燥的钢琴学习变得更加科学和轻松……
“我有幸得到最好的钢琴教育”
今年7月，来自九个国家的150名钢琴爱好者，聚集在美国著名高等学府普林斯顿大学的一个小礼堂，全神贯注地将目光投向正在台上讲话的年长者。她，就是人们仰慕的钢琴教育大师戈兰德斯基女士。
这里正在进行的是纽约戈兰德斯基学院举行的第十届夏季钢琴演技研修班暨钢琴节的开幕式。在热情洋溢的欢迎词中，戈兰德斯基院长不容置疑地说：“七天后，当你们离开这里时，你们将不再是今天的你们。”她炯炯有神的目光，清脆爽朗的笑声，欢快流畅的语速，无时不显示出一个有成就的艺术家的智慧、自信和气质。虽然是钢琴界的一位权威人士，但她亲切而平易近人的风格，让台下对钢琴艺术有着共同追求的人们又多了几分期待。
参加研修班的学员有的已是经验丰富的钢琴演奏家，有的还只是刚刚起步的初学者，有的是首次慕名而来，有的是二进宫或三进宫的老学员。他们无一例外地相信，研修班是他们通向更高层次的一个台阶，而这位手握着弹好钢琴金钥匙的戈兰德斯基女士，将为他们打开一扇音乐艺术殿堂的大门。
戈兰德斯基女士在音乐界享有盛誉，是因为她具有“非凡的解决演奏技巧的能力以及对音乐穿透的理解力和洞察力”。她毕业于著名的纽约朱利亚德音乐艺术学院，是世界杰出钢琴家罗西娜·列文涅（Rosina Lhevinne）和阿黛儿·马库斯（Adele Marcus）的学生。
戈兰德斯基女士说：“我有幸得到最好的钢琴教育。但有一段时间，我感到厌倦和烦恼，弹琴技术很不稳定，今天老师会表扬我说，你弹得真棒，明天老师却问我，你怎么了？那时我还特别害怕弹有难度的曲子，就是怕弹不好，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后来，周围有朋友告诉她钢琴老师多萝西·陶布曼（Dorothy Taubman）的方法很科学，让她去试试。她不信，认为科学和弹琴有什么关系？但她眼看以前不如她的室友进步很快，所以抱着去试试看的心理跟着上了一堂课。戈兰德斯基女士说：“这堂课改变了我！我发现，不管学生问什么问题，陶布曼老师的回答都是那么有道理。就这样，我开始拜她为师。”
多萝西·陶布曼是美国著名的钢琴教育家，她创建的陶布曼演奏法对戈兰德斯基女士的艺术生涯产生了重大影响。作为陶布曼的得意门生，戈兰德斯基女士于1976年与陶布曼共同成立了陶布曼钢琴学院，为系统地研究和推广陶布曼演奏法作出了重要贡献。当陶布曼因年事高而不得不功成身退时，戈兰德斯基女士于2003年与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创建了戈兰德斯基学院，以继续发扬光大陶布曼演奏技巧为主要使命。如今，虽然已桃李满天下，她仍然孜孜不倦地活跃在培养新一代钢琴家的最前线。
“陶布曼演奏法是没有伤痛的方法”
湖面上有一只美丽的天鹅在优雅地游弋，但我们看不到天鹅在水下是怎么划动的，当你看到钢琴家的指尖在琴键上优雅地飞舞时，你也看不到他肌肉、细胞细微的活动方式，而陶布曼法像显微镜一样研究了手内在的结构和运动机理，解决了人们在演奏时如何与钢琴融为一体并驾驭钢琴的技巧。
在国际钢琴大赛中多次获奖的伊利亚·伊金（Ilya Itin）喜欢用天鹅的比喻来描述陶布曼法的艺术魅力，而戈兰德斯基女士的介绍则更加直截了当：陶布曼法首先能帮助钢琴爱好者掌握科学、有效的方法来进行练习和演奏，并避免练习不当而引起的劳损或手伤等职业病；其次，这种方法能让人们打破传统的局限，更好地体验、探究和挖掘音乐艺术表达的无限境界。
“我从小跟着俄罗斯老师学钢琴，多萝西（陶布曼）看了我弹琴后说，你很有天赋，但你有背疼的毛病吧？我心里想，她简直是个巫婆，怎么知道我背疼呢？其实，很多我们一直认为正确的方法都是不合理的。”
长期以来，钢琴家因受伤而影响甚至终止弹琴的例子并不少见。陶布曼从60年代起开始研究和医治钢琴职业损伤病问题，她在教学过程中通过观察分析微小的演奏动作，发现演奏练习方法不科学、不合理与受损以及演奏水平的发挥有很大关系。传统的演奏法是通过高抬指、快触键、变节奏的手指训练，来提高手指第三关节的功夫，以实现音符干净利落、灵活有力、快速跑动的表现。陶布曼认为这种孤立的、单独的手指训练不仅容易带来损伤，而且力度和强度不足。因此，根据生物力学作用并经过不断实践，提出了“协调运动”的理论和演奏技巧，形成了用小臂、手腕和手指连为一体、用小臂转动带动手指、利用地心引力下沉原理等一系列的弹奏方法。按照她的方法训练，许多受伤了的音乐家恢复了演奏能力，包括多年来因手伤而不得不用一只手弹琴的莱昂·弗莱舍（Leon Fleishe）。
“陶布曼演奏法是没有伤痛的方法，它的特点是自然、放松，没有肌肉扭曲，没有强行伸张，不劳累、不紧张、不受伤。”戈兰德斯基女士说，业界有人自我调侃：一天不练琴，自己知道；两天不练琴，邻居知道；三天不练，全世界都知道了。戈兰德斯基女士说：“其实，弹琴不应该这么辛苦，需要用脑子指挥，需要注重方式。用正确的方法弹奏，你就会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练习新的曲子，开发自己的表现力，挖掘自己的潜能。”
“每个人都能从研修班学到新的东西”
戈兰德斯基学院每年7月都要举办夏季钢琴研修班，普林斯顿大学的音乐系为之提供了良好的设施支持。虽然只有短短的七天，内容安排却十分丰富，从实践到理论，从个人演练到集体交流，从单独辅导到大师公共课，从学生表演到明星音乐会，精心设置的课程安排深受学员们的欢迎。这不仅是钢琴演奏专业技巧的研修，也是新朋老友的聚会，更是高雅艺术的享受。研修学员的水平参差不齐，但并不妨碍演技和学术的交流。戈兰德斯基女士说：“我们不歧视任何人，每个人都能从研修班学到新的东西。”
纳森涉足钢琴已有10年，这是他第三次参加研修班。今年，学校安排他在研修班期间举办个人音乐会。能在同行面前展示自己的天赋，纳森感到很兴奋。才14岁的他彬彬有礼地用小大人的口气告诉笔者：“我每次来都会有新的收获，我从埃德娜那里学到了许多东西。用小臂来带动手指弹琴，加强了力量和灵活度。这种方式帮助我更好地表达音乐的意境，特别是难度大的乐曲。”
纳森和其他许多学员一样，最喜欢上戈兰德斯基女士主持的公共课。公共课上，一般由已经达到相当水平的学员在台上演练，教学经验十分丰富的戈兰德斯基女士站在一旁，从弹奏方法到对音乐的理解和表达予以点评和指导。她生动活泼的点评、启发式的指导以及适时的示范极富感染力，不管是台上还是台下的学员都会受益良多。能面对面地聆听大师的传授和指导，对于多数人来说毕竟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在练琴房里，笔者遇到一个小男孩和小姑娘，兄妹俩的母亲是华人，她热情地用中文与笔者交谈起来：“为了孩子学好钢琴，我们找过很多老师，从国内到国外，试了很多方式，都不灵。陶布曼法比较系统，告诉你到底怎样去练。”这位母亲说，以前遇到的老师看你弹得不好，要么就让你不断重复地练，要么就觉得你不是弹钢琴的料，而戈兰德斯基学院的老师都特别亲切、耐心，用各种方法点播你，激励你，孩子容易接受。
刘海鸥是研修班中为数不多的华人。虽然已接近“耳顺”的年龄，但为了丰富自己晚年生活并继续培养高雅气质，她两年前开始学钢琴，自称如今手指头已经能在琴键上自如地滚动了。“我有幸一开始就接触了陶布曼法，就像爬山，有许多条路可到达山顶，我选择了一条捷径。”刘海鸥目前在旧金山全职从事音乐学习，她的钢琴老师也和她一样，作为学员参加了本期研修班。
戈兰德斯基女士认为：陶布曼法在分析、研究、创新的基础上对新的演奏方法进行了系统的总结，但它不是空洞的理论，更不是魔术，最重要的是培训和体验。就像一辆汽车要调到最佳状态，不能说只换一个零件就行了，需要进行系统性的检查和调整，改变一个人以前的老习惯或许也是如此。
“希望陶布曼法在中国也能得到推广”
陶布曼钢琴弹奏法既然被称为科学合理的方法，那么它在学术界的影响力如何呢？就像任何新生事物问世时都会遇到阻力一样，陶布曼法的推广也不是一帆风顺的。由于对传统的弹奏原则和权威形成了挑战、威胁，陶布曼法引起了争议，一些钢琴教授甚至对陶布曼大师表示不满和憎恨。有人曾一针见血地总结道：如果陶布曼法是正确的，那很多传统的训练法就被证明是错的。许多医学专家虽然对陶布曼法显著的治疗效果表示钦佩，但并不敢站出来为陶布曼说话。戈兰德斯基女士说：“直至今日，仍有人不希望我们存在，但实践证明我们的方法是有效的。”
今年4月，95岁的陶布曼女士辞世，《纽约时报》专门发表纪念文章，称她为钢琴家的医生，治好了许多钢琴家的手伤。文章还引用了一位著名钢琴家很有说服力的话：“我一开始对陶布曼不感兴趣，认为这是歪门邪道。但最终我彻底信服了，是它的效果和结果征服了我。”
钢琴家伊金先生目前在戈兰德斯基学院任教，同时也在夏季钢琴研修班中担任辅导老师。他承认要坚持或推广某一种学派也是很微妙的事情：人们心理上害怕改变以前的方法，所以作为老师，他在纠正别人问题时，不会刻意强调“你错了”，而是轻轻地建议道：“试试这种方式”。
伊金先生一生都在追求钢琴艺术，当他接触到陶布曼法时，他并不觉得陌生。他说，如果你分析世界上钢琴大师的演技，你会发现，他们使用的方法常常与戈兰德斯基学院传授的方法一致。他们不一定学过陶布曼法，但追求弹好钢琴的直觉告诉他们什么方法有效。遗憾的是由于没有这方面的训练，他们对这些方法的使用会缺乏连贯性和系统性。他认为，陶布曼法非常实用，掌握和运用好这种方法等于打开了艺术空间的大门，你可以轻松地越飞越高。
戈兰德斯基女士强调，经过多年实践的检验，人们对陶布曼演奏法的认识和态度开始转变，特别在美国，有很大的转变，越来越多的人在传授和学习陶布曼法。不少大师级钢琴家专门到她的钢琴室演奏，寻求她的指导，音乐学院也邀请她去讲课。但是，戈兰德斯基女士指出，陶布曼演奏法的影响还远远不够，“很多人由于方法不当还在受罪，我想让他们知道，问题是可以得到解决的”。为了帮助他们，戈兰德斯基女士除了举办各种面对面的培训班外，还通过现代传播方式，如互联网视频等进行传授。她录制的十张光盘在不少国家受到欢迎。
当听说中国是学习钢琴人数最多的国家时，戈兰德斯基女士非常期待有机会去中国。她微笑着说道：“希望陶布曼法在中国也能得到推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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