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3日,马来西亚华侨廖乐年的新一届义教英语班,在广东省梅州市大埔县湖寮镇长教村的翠轩公祠开学了。经过山路十八弯的颠簸,记者在长教村看到,廖乐年正在祠堂里绘声绘色地为学生们授课。一上午的课程,68岁的他只在短短的休息时间喝了口水。今年来学习的学生有700人,参加义教的有来自香港、广州和大埔的70多名义工。
“廖老师教的是标准的英式英语”
记者跟着廖乐年在村里走了一圈,谁见了他,都尊敬地喊一声“老师”。然而,11年前他刚来到村里时却引来不少非议:放着国外的好日子不过,来这穷山沟里免费教英语,哪有这等好人?难道是“颠鬼”(客家话“疯子”)?
一个学期下来,廖乐年教的孩子英语成绩直线上升,慕名而来的学生越来越多。来这里上课的学生不分年龄,廖乐年根据英语水平的高低把他们分成不同的班,有针对性地进行教学。第一拨学生还没下课,第二拨学生就已经候在门口了。
“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日常口语都没问题。”来自湖南的志愿者刘春明说。40岁的罗秀琴和女儿一起在班里学英语,“我18岁就去广州工作,在大酒店做过总机接线员,当时就想如果会英语多好。没想到回到村里,这个心愿实现了。”她笑着说。
国务院侨务办公室宣传司副司长王士彤有一次来到长教村,认真地当起了英语班的“旁听生”。王士彤曾在中国驻美大使馆工作多年,与班上的几个孩子交流后,对廖乐年的教学法深有感触:“这些孩子太幸福了!廖老师教的是标准的英式英语,孩子们会终生受益。”
从2002年回到故乡从事义教开始,11年来,廖乐年的弟子已达5000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各家各户开始抢着请他到家里吃饭。
“学生就是我的孩子”
办学不易。村民们帮廖乐年算了一笔账:祠堂英语班维持运转,每月最少需5000元;暑假4个星期的大课要花费3万元;每年资助大学生,需10万元以上;加上资助村民种苗等等,廖乐年每年起码要花二三十万元。
即便如此,廖乐年仍坚持免费招生。因此每年总有那么一段时间,他要从长教村消失,奔走于香港、马来西亚、新加坡以及欧美、澳洲等地,四处“化缘”。“回马来西亚,我经常打高尔夫球,看到大老板,就把球往那个方向打,搭上话就向他介绍英语班的事情,争取经费。”廖乐年幽默地说自己是“棒打大款”。广东省侨办提供的数据显示,10年来,廖乐年筹集的各种经费加起来起码有200万元。
廖乐年至今独身。他说他并不孤独,逢年过节,总会有不少学生从各大城市回来看他。他对记者说:“有了家庭,或许就不能投入这么多精力辅导这么多孩子了。学生就是我的孩子。”现在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把祠堂学校发展成大埔县的英文中心,这样一来,等到有一天他教不动的时候,他的学生还可以继续帮助更多的人实现梦想。
“我帮你,你帮我,世界更美好”
“学向善,伸援手,勿怀疑……”廖乐年幼时家境并不宽裕,是靠着别人的资助才完成学业,这些经历让他心怀感恩。因此,他一直希望自己在教孩子们英语的同时,也将做人的道理传授给他们。
梅州市外事侨务局局长杨栋说,廖乐年让人感动之处在于,他把每一件平凡的事都做得不平凡。他不仅自己做好事,还带动周围的人,让爱心传递。村民廖安国把卖猪的钱全部交给廖乐年办学,学生廖文敏免费给幼儿园和一、二年级的孩子上课,湖南人苏胜不远千里来到大埔当志愿者……在长教村,爱是一种“流行风尚”:从一个人传向另一个人,从一个群体传到另一个群体,点滴之爱聚合成爱的洪流。
“无私”“激情”“魅力”和“智慧”是学生们在形容廖乐年时用得最频繁的词汇。“他的付出从没有要求任何回报。”从小失去父亲的学生廖文昌说。“有一句客家话叫‘有来有去’,改一下是‘有去有来’。我帮你,你帮我,世界更美好。”这是廖乐年最喜欢的一句话。他说:“我还能教多少年,要看乡亲们需不需要我,只要需要,我就一直教下去。”
人物档案
廖乐年,英文名Brother David,马来西亚人,祖籍广东省梅州市大埔县。1999年在马来西亚退休。2002年开始回到老家开展英语义教活动,并积极发动国内外志愿者参与支教。曾资助20多名困难大学生读大学,并带动村民修路、开垦耕地、种植柚苗。荣获“南方华人慈善盛典”慈善人物奖,被评为“美丽南粤广东年度贡献人物”。
人物评价
大埔县委书记林健雄:廖乐年的言行所体现出的价值观,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完全相符。一个人做一两件好事不难,难的是11年如一日默守山乡义教义助,他的这种精神值得全社会学习。
学生廖卢洪:我从小学四年级开始跟廖老师学英语,曾经英语不及格的我,高考英语却考了130多分。如今,一到假期我就会回到翠轩公祠,一边跟着廖老师学习,一边当志愿者,辅导低年级学生。
学生廖振思:廖老师不仅创造了独特的英语教学方法,还有很好的做事艺术和沟通能力,他11年来能很好地融入村民生活、改变村民观念,靠的就是这种智慧。
教师自述
树高千尺不离根
廖乐年
我出生于马来西亚,祖籍广东省大埔县湖寮镇长教村,是客属华人第三代。15岁我就离开家到外面读书,大学毕业后成为一名英文和马来文教师。1999年,我退休,开始全球旅游。在美国时,一个朋友听我说想到非洲义教,就问:“你为什么不回中国?中国也需要这样的服务。”我说自己完全不懂中文。朋友说:“你是华人,中文肯定能学好。”于是,2001年,我专程到香港,用3个月的时间努力学习普通话。当年5月,我来到广州,激动地拨通了老母亲的电话,跟老人诉说回家乡义教的想法。没想到,刚刚沉浸在回归故土喜悦中的我,第二天就接到母亲去世的电话,这个晴天霹雳让我悲痛不已,可我并没有停下返乡的步伐。至今我一直认为,是母亲要我回来的。
多少年来,我心中一直藏着一个不解之谜,那就是:小时候,母亲经常教我说一句奇怪的话,每次教读这句话,母亲的表情总是静穆庄重。这句话,虽然重复了几千几万遍,话中内容,我却始终不得其意。我第一次回梅州时,朋友问我老家地址,我摇头。朋友再问我其他线索,我还是一脸迷茫。情急之下,我突然背出母亲教的那句话:广东大埔长教百江铁桥德心堂。朋友大惊,随即把我带回长教村。我怎么知道,那句重复了千万遍的古怪语言,就是先辈的母语——客家话啊!而话的内容,正是老家地址!
我哭了。直到那时,我才知道母亲的苦心,多少年来,无论生活如何辗转艰辛,父母魂牵梦绕、挥之不去的永远是乡情乡梦,树高千尺不离根啊!
2002年,我婉言谢绝了多家机构的高薪聘请,放弃了在马来西亚悠闲富足的生活,回到了祖地,教孩子们学英语。我这个客家游子终于找到了下半生坚定前行的道路。
从事义教以来,我克服了语言、饮食、居住、信任等许多困难,自创了一种学习英语的特殊方法,利用拼音思路来拼读英文单词,使补习班越办越好,参加补习班的学生人数从最初的几十名发展到几百名。11年来,我教的学生超过了5000人。
我在教孩子们英语的同时,还教他们给予与奉献。我常鼓励学生,一辈子最少要帮助两个人。爱的传递,将放大慈善的力量!(本报记者 吴春燕 本报通讯员 丘佳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