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窦初开

    那时，我还是毛头小伙子。上村有一个年龄和我相仿的女孩，也不知为什么，我被她深深地吸引。我常常瞅着她，就觉得亲切。其实，在别人眼里，那女孩也许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而已。可我每次见到她，心儿“怦怦”直跳，觉得她身上有一种令我心驰神往的魅力。我常从她背后偷偷地看上好长时间。后来，甚至到了每过几天不见上一次就心有不甘的迷恋地步。我想，“这也许是爱情吧。”

    我有一个并不太亲密的朋友和那女孩是同村，名叫赛买提。后来，我见不着那女孩时，就去找那朋友玩，也借此见上女孩一面。我去的多了，和那并不太亲密的朋友也成了挚友。说白了，我有意结交了一个朋友。

    一天，因心里的小九九闹得我不得安生，便向赛买提道出了缘由：

    “赛买提，你家邻居有个眼睛亮丽的女孩，是不是裁缝？”

    当时，也不知道我怎么想起了“裁缝”，就这么冒失地问起来。其实目的也很简单，就想多了解有关那女孩的事儿而已。

    “你是说热比娅吗？”他诧异地说：“怎么，你看上她了？”

    “不，没有，我就问问。”我慌张地说。

    “你眼真尖，”赛买提进一步说：“热比娅，真的很漂亮，村里追她的也有好几个，真有你的，选中了我们村的村花。”

    听到这话，我心里暖洋洋的，堆起笑脸，没多说话。

    “你意下如何？”赛买提盯着我的眼说：“要不要发起进攻？我帮你！”

    “别瞎扯了。”

    可我心里却盼着赛买提不要就此作罢，而是帮我一把，想办法在热比娅和我之间牵线搭桥，成全我的心意。

    如我所愿，几天后的一个傍晚，赛买提为办事来我们村。我绞尽脑汁，巧妙地提起热比娅。他立马回应说：

    “我找热比娅谈过了，给她说了说你的事。她也认识你，问起了你的情况。我给她说，你喜欢读书，有很多书。她很高兴，对你颇感兴趣。她还央求我从你这儿给她借一本书。”

    我听赛买提这一席话，很感欣慰，心想：“还是有人关注读过书的人。”又想起她汇聚所有靓丽的眼睛。

    赛买提回家时，我送他一本祖尔丁·萨比尔的《沙枣花私语》。

    第二天，我坐在路边田埂上的杏树下想心事。不料，热比娅走过来了。我站起来，向前迈一步，想打个招呼。可热比娅瞟我一眼，就走了。她瞟我一眼，使我心里美滋滋的。我心想：“她不好意思跟我说话，是个很矜持的女孩。”由此，在我眼里，热比娅显得更美了。我望着热比娅的背影看了好久。

    过十几天后，我遇到赛买提。

    “热比娅有没有读我给的书？”我问赛买提。

    “读了，她还对你表示感谢呢。她想看看你的书。不过，她暂时还不好意思和你见面，”赛买提临走时又加了一句：“噢，对了，她还向你要纸张来着。她是写信还是抄写其他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当然，我很高兴地给了。

    “定是给我写信，她会写些什么呢？她毕竟是女孩，不可能先写信表露心意的。会不会与书有关呢？书信往来，本来就是这样，会慢慢深入的。”我以这种理不出头绪的思绪，等待热比娅的来信。然而，此后不要说书信，她本人也干脆不来我们村了。而我却是初次示爱的痴人一个，觉得很难为情，也没敢再去找赛买提。我心想：“也许，热比娅她们家里农活忙了，没有时间过我们这边来……”以此来安慰自己。

    在这种纠结中，又过了十几天，我愈发郁闷，也不想去地里干活儿了。

    有一天，我干完活儿回家，在路上遇到热比娅。看她手提的包，好像去乡里商店了。我鼓足勇气，想对她开口说话。她走过来，望我笑笑，以原先的速度，走过去了。

    我沉浸在她甜蜜的微笑里，望着她的背影傻呆了好一阵。

    以后，日复一日，过了好长时间。我期待的书信没来，我们也没有任何口信来往。尽管我通过赛买提送给热比娅好几本书和杂志，可我没能勇敢地去找她，说出久藏于心的话语。然而，每当热比娅和我相遇，她仍旧以亮丽的眼睛瞧瞧我，向我微笑。她这令人神驰的举动，常常让我浮想联翩，引我沉入甜蜜的想象中。

    几个月后，我的工作得以解决，顶替退休的父亲，在乡电管所上班了。新上班，难免手忙脚乱。不巧，又听到热比娅要结婚的消息。

    此时，我觉得我平时打交道的电流不是在电线上，而是在我血管里随我血液奔腾。我着急的去找赛买提。

    “这怎么搞的？”我不能自已的说。

    “你说什么事儿？”赛买提诧异地问。

    “热比娅的婚事？”

    “是呀，就要结婚了。”赛买提满不在乎地说。

    “哎呀，看你，”我生气地说，“你为什么不阻止她？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都知道的……你也说过，我也明白，热比娅对我是有意的。她这么结婚，她以后的日子会如何？这么重要的事，你也不放在心上，我真想把你……”

    我气不打一处来，像热锅上的蚂蚁，着急上火。

    “哈哈哈……”赛买提忽然大笑起来。

    这时，他那笑声，真让我伤透了心。

    “我跟你开了一个玩笑。”赛买提止不住笑声说。

    “什么？”我一下愣住了。

    “我根本就没跟热比娅谈过你的事，她甚至不知道你姓甚名谁，”赛买提好不容易停止笑声说：“你给的书和纸在我家里放着呢，我当玩笑料，逗你……没想到你还当真，会这么认真。别生气了，朋友。”

    其余的话，我没听进去，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蔫了。热比娅用她那亮丽的眼睛瞧我以及甜甜的微笑……原来都不是属于我。我觉得一片空白，就像空旷的原野……

    这事已经过了很多年。如今每每回想起来，仍会让我会心的笑起来：“哎，爱情这东西，太神奇了。她会让人疯狂，无所不能。”我有时又想：“那时我那些想象多美好，沉浸其中不也是一种享受吗？罢了，一个小伙子心里萌动纯洁的爱情嫩芽也是一件难能可贵的事呀！能荣幸地沉浸在爱情的美好情感之中，也不是人人都能拥有的！不是吗？有些人甚至一生都不会有这种感觉……”（作者为新疆吐鲁番地区作家协会副主席，译者为鲁迅文学院第十六届中青年作家翻译家高级研讨班学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