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咬嚼央视春晚、咬嚼百家讲坛、咬嚼网络语文之后,《咬文嚼字》今年将目标锁定为名家名作——“咬嚼”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这些备“咬”对象,是从第五届、第六届、第七届和第八届获奖作品中挑选出来的,包括阿来的《尘埃落定》、张平的《抉择》、张洁的《无字》、徐贵祥的《历史的天空》、柳建伟的《英雄时代》、麦家的《暗算》、贾平凹的《秦腔》、迟子建的《额尔古纳河右岸》、周大新的《湖光山色》、刘醒龙的《天行者》、毕飞宇的《推拿》、莫言的《蛙》。
消息一出,众作家表示欢迎,读者拍手叫好。“咬嚼”名作,为的是什么?目前“咬嚼”的情况如何?这样的“咬嚼”,对净化语言文字环境能起到怎样的作用?
不是“拆台”,而是“补天”
“给茅奖作品挑毛病,不是鸡蛋里挑骨头,出作家的洋相,而是要做一个文字的美容师,让能传世的作品更加光彩夺目;也不是要束缚作家的语言创造,影响作家的创作情绪,恰恰相反,是为了让作家对语言有更深切的认识,对语言规律有更自觉的把握。总之一句话,我们不是‘拆台’,而是‘补天’。”《咬文嚼字》执行主编黄安靖说。
他告诉记者,开“咬”茅盾文学奖作品,是去年9月就定下来的,当时莫言还没有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之所以定下这个选题,是因为茅盾文学奖的获奖作品不仅是文学价值很高的作品,是中国作家的呕心沥血之作,花大力气创作的,各出版社出版这类著作时往往也是花了大力气的,有些出版社是倾全社之力,可以说,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应该是代表了中国图书目前的最高水平,“咬”这样的著作具有指标意义和示范作用,能够最大限度地发挥“咬嚼”的效益,引起社会广泛关注。
而对于自己的作品成为“咬嚼”对象,作家们都表示大力支持。阿来很爽快地说:“你们‘咬’吧,欢迎,谢谢!”刘醒龙则热情地给编辑部寄来了他的《天行者》,还表示:“我是《咬文嚼字》的忠实读者,在我担任总编的《芳草》杂志社,人手一本。我家里也有两本,给孩子也定了一本。”
莫言诚恳而又坦率,说:“欢迎!到时将结果告诉我,以便再版时修改。”徐贵祥表示是《咬文嚼字》的“同行”,深知“咬文嚼字”的重要性,“《咬文嚼字》的工作是清除文字污染,纯洁语言文字,功德无量。”
黄安靖说:“2012年我国图书出版数量已经突破40万大关,中国正在从出版大国迈向出版强国。但是在图书数量迅速上升的背后,更应该关注图书出版的质量。只有在保证图书语言文字质量的基础上,新闻出版才能真正做大做强,走出去的步子也才能走得更扎实。”在他看来,作为向更多人展示汉语魅力的重要桥梁,经典作品、名家名作更应该强调语言文字的运用规范,这样的“咬嚼”也因此更有意义。
名家名作,藏着多少差错
黄安靖告诉记者,编辑部目前已对《暗算》《尘埃落定》《额尔古拉河右岸》《湖光山色》开“咬”,从目前的“咬嚼”情况看,文字质量远远高于其他图书。已经查出的差错,集中在词语的误解误用、知识性缺陷和错别字三大类。
比如,《暗算》中,把“口风紧”误成了“风声紧”,《尘埃落定》把“铃铛”误成了“驿铃”;《湖光山色》把上衣领口的“开口”误成了“开衩”。
知识性缺陷也有一些。比如,《暗算》中说邓演达是国民党保密局特务杀害的,其实他被害时保密局(包括它的前身军统局)还没有成立。邓演达是被当时的淞沪警备司令部侦查队和公共租界总巡捕房的中西包探搜捕并杀害的。《暗算》中说算盘有101个算珠子。其实,算盘的每一档上不管是各有7个算珠还是6个算珠,都不可能有101个算珠的算盘。
《额尔古纳河右岸》中说,北斗七星“环绕”着月亮。北斗星由七颗明亮的恒星组成,出现于北部天空。月球是地球的卫星,绕地球运转。北斗星不可能围绕月球转。再说,站在北半球仰望星空,北斗七星始终处于天球北极附近;而月亮始终出现在南部星空,不可能被北斗七星所环绕。
名作中也藏着少量的错别字。比如,《湖光山色》写道:“小工们见果真又挖出了东西,劲头大起来,又再向四周挖开去,竟又挖出了不少编磐、咏钟、陶瓶、陶罐、陶钵、陶香炉。”“编磐”与“咏钟”,当为“编磬”与“甬钟”之误。《尘埃落定》中,“罂粟挤出它白色的乳浆,就像大地在哭泣。它的泪珠要落不落,将坠未坠的样子,挂在小小的光光的青青果实上无语凝咽。那是怎样的一副动人的景象啊。”景象如何能用量词“副”?
“目前看来,茅盾文学奖的获奖作品中低级差错很少发现,可以看出茅盾文学奖是作家认真创作的,出版社认真打造的。”黄安靖说,“咬嚼”还在认真进行,随后的结果将陆续发布。
汉语的规范运用,就得多一点“咬嚼”
也有读者担心,过分“咬嚼”会不会影响语言文字的多样化发展?黄安靖认为,适当的“咬嚼”,正确的“咬嚼”是必须的,要让被“咬”者心服口服,也要让读者心服口服。
他告诉记者,在办刊的早期,确实担心来自被“咬”对象的压力。毕竟你给别人挑错,别人总会有忌讳的。而多年的“咬嚼”让他发现,小瞧了人们自觉维护语言文字规范的意识。从1995年创刊到现在,被“咬”过的作家基本都同意他们的“咬嚼”,只要是真错了,你指出来都不会有意见。语言文字有其内在的规律,不管作家也好,普通读者也好,都应当尊重这一基本规律。
《咬文嚼字》这本32开的小刊物,从最初的48面到现在的64面,近20年的坚持和发展壮大,也印证了人们对于纯洁语言文字环境的需求,以及对汉语言的热爱。正如作家柳建伟说:“不管是森林也好、树木也好,总会有虫子,文学作品的创作同样如此,难免会出现差错,因此,《咬文嚼字》这样的‘语林啄木鸟’非常有存在的必要。作家理应对祖国的语言文字充满敬畏之心,尊重和自觉维护母语的纯洁。”
黄安靖同时提出,数字化的飞速发展对当前的语言规范产生了很大的冲击。网络丰富了语文生活,人们语言文字的创造力在网络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比如“给力”等许多有表现力的新词新语都是最先在网络上出现的。但网络语言规范的自律性需要加强,一方面要加强语言文字运用的文明意识,一方面应遵守语言文字运用的发展规律,网络平台上出现了大量不合文字规范、词组规范和语法规范的用法,应当及时予以引导。
本报记者 颜维琦 曹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