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产业热”的冷思考

    4月13日至14日在澳门举行的2013国际文化创意产业高峰论坛上，来自“两岸四地”以及英国、日本的专家学者将关注的目光聚焦于当前世界“文化产业热”背后的国力竞争、创意经济、文化软实力以及创意人才培养等深层次问题。希望这些文化产业专家们的冷思考能对我国当前正大力发展的文化创意产业有所裨益。

    目前世界文化产业的主要份额集中在美、英、法、德、日、韩、新加坡等经济发达国家。据统计，2009年，美国、日本、英国、德国和法国等5个国家的文化市场规模占全球2/3的份额，其中美国占43%,欧盟占34%，日本占10%，韩国占5%，我国约占4％。专家们指出，文化产业领域各国的力量对比与经济实力具有较高的同步性，包括我国在内的许多国家文化产业尚处于探索和发展阶段。2012年，文化产业总产值突破4万亿，占GDP比重进一步提升，对社会经济发展的拉动作用逐渐增强，文化与科技融合已成为我国实现文化产业整体升级转型的重要突破口。

创意经济应增动力

    2011年美国的传媒产业总产值19460.7亿美元，中国传媒产业总产值6379亿元人民币（约合1026.38亿美元），仅占美国的十九分之一。2012年中国电影总票房为170.73亿元（合27.47亿美元），其中，国产影片票房82.73亿元（合13.3亿美元），在全年票房总额中占比超过48%。2012年美国电影总票房为108亿美元，即使不考虑我国电影票房中52％的非国产片因素，我们的电影票房也只占美国的四分之一。

    电影产业中一个鲜明的对比是，包括国外影片在内，2012年我国全年电影票房还赶不上《阿凡达》单片的全球票房！位于国产电影之冠的《泰囧》目前的票房价值不过12.66亿元（约合2亿美元），而美国大片《阿凡达》却高达27.8亿美元。专家们将中美电影产业票房悬殊归结为我国创意经济发展动力不足和整个系统的惰性思维过强，我国文化产业还没有真正完成从传统的文化服务思维向现代创意产业思维的转换。

    在同济大学人文学院副院长万书元教授看来，长期以来，我国习惯了“等、靠、要”的发展方式，今天，这种“等项目上门，等肥肉入口”的“娇生惯养式”的实业经济惰性，依然以不同方式存在于文化产业中，尤其是直接来自于工业园和科技园思维模式的惰性更为严重，很多盲目跟风、重复建设的文化产业园成了一具空壳、一种摆设，甚至变成了低端的美食园或洗脚店集散地。

    发展创意经济动力不足的问题尚未根本解决，文化产业同质化竞争加剧，市场失灵和文化“走出去”乏力。中国传媒大学文化发展研究院院长范周教授表示，一些创新性强的文化产品或文化项目一旦在市场上获得成功，跟风情况就非常严重。在我国文化产业中，传统的旅游产业与教育培训产业目前所占比重仍然较大，其市场规模分别达到46％和17％，总和占整个市场的60％以上。与此同时，新兴的游戏、手机、网络等互动类产业在整个市场中占有率较低，总和仅为9％。这种传统产业的升级和新兴产业的进一步发展还需再添动力。

文化产业急需人才

    国际管理咨询机构麦肯锡公司最近公布的一份“中国人才缺口”调查显示，因为实践经验不足，在中国160万名年轻工程师中，只有16万人适合在外资公司担任工程师职位。北京南洋林德顾问公司董事长温元凯据此认为，人才匮乏是制约中国文化产业崛起的一大瓶颈。

    一边是文化产业人才匮乏，一边是各类人才流通不畅。由于文化创意人才匮乏，有多少“中国故事”被外人讲述，有多少中国品牌被他人抢注，又有多少中华民族优质文化资源和素材被别人抢先享用？还有多少不切实际盲目上马的文化项目和文化产业园区徒有虚名？

    解决之道在哪里？温元凯认为，一是向世界一流文化创意国家和机构学习，可以通过与好莱坞、迪斯尼、法国蓬皮杜文化中心等世界一流文化创意机构合作，逐步培养和造就世界一流的文化创意机构和文化创意人才；还要清除传统文化中那些“枪打出头鸟”、“文人相轻”、“中庸之道”等不利于人才成长的旧观念，为产生世界一流文化创意人才扫清障碍、创造沃土。

    “中国教育必须在创意经济中发挥重要作用！”专家们尖锐地指出，目前的问题在于僵化的教育评价体制。如果没有教育理念的大转变和认识与目标上的真正契合，就培养不出具有创意思维的人才群体。

    上海师范大学都市文化研究中心主任杨剑龙教授呼吁建立文化产业人才研究与引进机制，尤其是文化产业领军人才引进机制，大中城市要构建文化产业领军人才的集聚和培养高地，制订留住文化产业领军人才的特殊待遇和长效机制。唯有这样，才能形成文化产业人才资源高地和国际文化产业的集散中心。

文化创意当防炒作

    2008年，浙江有家地产商在上海浦东投资开发了一个楼盘，建成后一直闲置，后来地产商在那里策划了一个当代艺术家村，声称耗资5亿元打造“亚洲最大画家聚集地”，一则“与300位艺术家为邻”的卖房广告打出后，那里的大量空置房很快销售殆尽。业主们没有想到的是，地产商达到目的后，一切又复归于寂静，再也见不到一位艺术家的身影。南通大学创造教育研究所所长王灿明把这类借“文化创意”之名，行概念炒作之实的案例形象地比喻为“艺术给房地产暖被窝”。

    除了“艺术暖窝”现象外，王灿明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还列举了当前各地在发展“文化创意”产业光环下，不同程度存在的“文化圈地”现象、“过度策划”现象和“山寨文化”现象等。

    “过度策划”，比如一个市的区政府为创造地域文化品牌，划地3600亩，投资6.6亿元，倾力策划全国最大的京剧主题公园和国内最大的古戏楼——谭鑫培大戏楼等。如今主题公园游客稀少，戏楼徒有虚名难以为继。“山寨文化”，比如一些地方兴建的山寨版世博会中国馆、山寨版悉尼歌剧院等。

    一项研究结果表明，在世界文化创意产业中，原创部分西方国家占到70-80%，我国只占2.5%。专家们指出，创意和构思是文化艺术产业的灵魂和根基，盲目抄袭、跟风和掠夺，都是对原创者精神和经济利益的双重伤害，必然导致文化创意产业的萎缩，最终将影响中国的文化产业。

    澳门城市大学李嘉曾教授在论坛闭幕式上宣读《澳门宣言》时说，为振兴中华民族文化创意产业，我们拒绝一切“概念炒作”；为加速创意创新人才的引进和培养，我们要破解一切不利于文化产业发展的瓶颈和困局。论坛倡导“两岸四地”和全球华人，尤其是华人知识界和产业界联合起来，为实现人民幸福、国家富强、民族振兴的“中国梦”，携手开创我国文化创意产业全面繁荣和快速发展的美好明天。（本报记者 杨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