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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日报 2013年04月12日 星期五

    观影随笔

    歌声里的悲惨世界

    作者:张梓轩 《光明日报》( 2013年04月12日 15版)

        一个印度男孩和一只孟加拉虎同船漂泊的画面上演,令人惊叹扬·马特尔的小说真的可以被呈现于银幕之上,3D世界里,头上星空浩瀚,身旁海浪滔天;莫言摘取诺贝尔文学奖的消息传来,令人脑海中回响起“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的旋律,那片神秘而蓬勃的高粱地,早已从山东高密,红到德国柏林;在今年奥斯卡上拿下最佳女配角、最佳音响效果、最佳化妆等三项大奖的音乐电影《悲惨世界》来到中国,让观众在歌声中感受到雨果笔下那挣扎着罪与罚、红与黑、善与恶的心理世界……

        电影,自其诞生以来,就这样不时从文学著作中汲取营养。煌煌巨著变为银幕故事,提供无限想象空间的抽象文字化身可听可感的具象影音。106年前,电影业尚处幼年,有声片还未出现,小说《悲惨世界》的中文译本也才刚刚有了与中国读者的首次见面,就在那时,在它的故乡法国,它已被搬上了银幕。那部无声短片现已无从寻觅,但自那时起,文豪雨果的这部传世巨著,被法国、美国、苏联、墨西哥、日本等国的电影人不断改编,文学经典的魅力,延续至银幕绽放魅力。

        世界名著,备受电影创作者青睐,当然,其改编结果也面临观众诸多指摘。浪漫主义大师雨果,在他的这部小说里,宣扬着以仁爱、慈善为核心的人道主义理想,歌颂着以人性之光明战胜世界之黑暗的伟大力量,他写就的是史诗,却是一种记述人心向善而非着力社会变革的史诗,他传扬的是价值,却是一种强调精神救赎而非意在物质攫取的价值。为此,雨果在原著中对人物内心世界着墨颇多,他用大量篇幅描述着心理挣扎过程中人性善的提升与恶的荡涤,描写得翔实、理性、抽丝剥茧、令人信服。也正因此,以往诸多版本的电影改编,往往由于影片时长的限制、以及影像固有的偏重于外部动作呈现这一自身特质,损失了对心理世界的生动表达,而内心的挣扎却恰恰是原著中人物行为转变与故事情节发展的重要内在依据。

        于2012年首映的这部《悲惨世界》,与以往直接改编自小说的诸多电影版本的区别在于,它是以同名音乐剧为蓝本进行的电影再创作。音乐剧《悲惨世界》,改编于小说原著,最初由法国作曲家米歇尔·勋伯格和阿兰·鲍伯利共同创作,1980年在巴黎首演,之后,其被填以英文歌词,1985年在伦敦首演,1987年又被呈现于美国百老汇的舞台,自此,英语版《悲惨世界》音乐剧,广受欢迎,经久不衰。

        与以往电影相同的是有限的篇幅,所以对心理世界的描述不可能长篇大论;与以往电影相同的还有将更为大众的电影观众而非文学原著的少量读者设定为目标人群,所以对心理世界的呈现不可能不诉诸最直接的感官神经。以音乐剧为蓝本的《悲惨世界》找到了这样一条文学原著改编电影之路——它不似以往版本中用大段旁白、独白来描述心理、补述情节,因为那是对影像视觉表达能力与效果的极大折损,它也没有因囿于时长而对人性转变的叙述一蹴而就,因为那难以使观众信服更妄谈打动。它创造性地借助演员现场真实演唱的方式,以音乐剧里的一个个成功唱段为媒,保留演员情绪的真实、呈现面部特写的冲击、牵动场景空间的转变、推动崇高气氛的渲染,精练而不失层次地刻画人物的心理世界。

        因贫穷饥饿偷一口面包而被判刑、19年苦役犯生涯令心中装满仇恨的冉阿让,由于卞福汝主教的以德报怨而使仇恨在内心解冻并最终寻向光明;因坚守对法律的绝对信奉而对犯法的穷人从不姑息的沙威,由于被冉阿让搭救令自己唯一的信仰受到动摇并最终将自我否定……这些信息都乘着歌声的翅膀飞入了观众的心里,使主人公转变背后的内心活动得以传递。

        独立抚养私生女珂赛特的芳汀,在被剥夺了工作、美貌、健康以至最后的尊严之后,一曲“I dreamed a dream”,令人动容。初始部分的歌声婉转动听,回忆了她曾经的梦中美景;随后旋律急转直下,诉说着令她梦想成空的残酷现实,悲伤、幽怨的情绪涌上心头;最后的歌声变得凄厉而高亢,表达着对现实的愤怒和对无力改变现实的绝望。音乐剧中的这一经典唱段在电影中变成了一个长达四分钟的特写长镜头,扮演者安妮·海瑟薇一气呵成完美演绎的哀歌,将芳汀的心理呈现得淋漓尽致。

        影片在用音乐表达人物心理方面还有诸多亮点。比如珂赛特初次出场时近乎童声清唱的“Castle on a cloud”,未有过多伴奏的修饰,甜美且有着单纯的哀伤,让人对她的不幸遭遇与渴望被爱的心情感同身受;又如虐待珂赛特的德纳第太太演唱速度很快,旋律性不明显,斥责口吻明确,刻画了她势利、刻薄的秉性;而暗恋马吕斯的爱潘妮在雨中用“On my own”演绎内心独白,将自己无所触及的爱恋之情完美地表达出来。

        重唱和合唱也是音乐剧中不可缺少的元素,利用二声部或多声部能够营造出立体化的音响效果,带来特殊的听觉美感,可以表现协作与对抗,抑或差异与挣扎。在芳汀刚刚去世的段落,急于营救珂赛特的冉阿让与急于逮捕冉阿让的沙威发生了冲突,“The confrontation”即是这一部分的二重唱唱段。两人在开始部分分别演唱自己的声部,而当沙威拔剑出鞘、冉阿让也拿起武器自卫时,两人的声部开始融合,在激烈的打斗中,两人的声音交错,此起彼伏,营造出激烈的冲突感。在冉阿让被激怒时,他的演唱愈发高亢,表达愤怒之情;然而沙威却保持一如既往的冷静,代表了冷冰冰的法律。

        尽管由于篇幅有限,影片剧情难免紧凑有余、质感不足,尽管由于演员并非全部受过专业声乐训练,其唱腔不一、唱功各异,但面对《悲惨世界》这样一部既展现了法国历史上广阔的社会图景又包蕴了大量的人物心理活动,既保留着现实主义笔触更高扬了浪漫主义旗帜的文学著作,我们肃然起敬。该片有力地唱出了雨果在原著开篇序言中对人心世界的描摹:人心是妄念贪欲和阴谋的污地,梦想的舞台,丑恶意念的渊薮,诡诈的都会,欲望的战场。这部传世巨著中蕴含的人道主义光辉,便在歌声的荡漾中愈发澄明,由此再一次洒向人间,充盈天地。

        (作者系北京交通大学语言与传播学院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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