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初步统计,全国现存约5000多万册古籍,其中三分之一需要修复,这其中又有三分之一亟须马上修。”在古色古香的国家图书馆古籍馆里,杜伟生这样向记者介绍我国古籍修复的现状。
从1974年开始,杜伟生已在国家图书馆从事古籍修复近40年。“书是修不完的。书不断在修,也不断在坏。”杜伟生说,“如果是皮纸书还好点,能够保存上千年。但是像后来大量采用的竹纸书,保存得再好,过个一二百年也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修书就像给书看病一样,丝毫马虎不得。”杜伟生介绍,古籍修复的技艺并不复杂,用的最多的材料也就是纸张和浆糊。但是古籍修复对于经验、知识全面性的要求很高。
修书人要有经验,这一行有“三分技术、七分经验”的说法。经验是修书人分辨和处理待修复书籍各种问题的主要依据。另外,古籍修复是一门交叉学科,各种知识背景都要有。比如修书人要懂历史才能分辨版本、年代;要懂纸,了解各种纸的特性;要懂古汉语,才能拼接一些已经碎了、散了的书;要懂艺术,按漂亮的比例装裱书;要懂化学,处理纸上的各种痕迹……
就算有了技术、知识、经验仍然不行,还需要耐心和细心。古籍一修就是大半天,需要长时间坐椅子上埋头工作,这不是个轻松活,有些人坚持不下来,而且时间长了难免会患上点职业病。
“古籍修复也不是谁修的快,谁技艺就好。”杜伟生指出,古籍修复的好坏评价不在当下,而是在后人。有些人在浆糊里掺矾。矾可以控制纸的伸缩,还有防腐作用,但是对纸张危害很大。这种危害20年内都看不出来,但过了150年左右,用矾的危害就会显现出来,纸张会发红、变脆。“古籍修复是项良心活。”
古籍都是文物,所以修复起来要精益求精。国家图书馆对古籍的修复主要是保护性的,必须在不破坏原貌的前提下对古籍进行修复,而且在修复工程中始终秉承可逆性原则,可以随时拆掉修补时糊上的纸张,当更先进修复技术出现时可以马上采用。因此古籍修复的速度快不起来。
20世纪初在敦煌发现的5世纪至11世纪的古写本及印本,是中华民族的文化瑰宝,被称为敦煌遗书。国家图书馆从1991年开始对馆藏的1万6千件敦煌遗书藏品进行修复。时至今日,这项工作仍然没有完成。“就以一册80页的书来说吧,我要修复半个月,这还得不是很破的书,如果特别破的,一天能弄个两三页就不错了。”杜伟生说。
“现在古籍修复的人才培养并不乐观。”说到古籍修复人才的培养,杜伟生这样认为。全国现在有53个学校开设了古籍修复专业,但是其中只有3家是大学本科,其他的都是大专生。而古籍修复需要高素质、高知识、高学历人才,大专生并不能满足这个要求。“我接触的国外一些从事古籍修复的人才大部分都是博士,而在我国,有些从事这个行业的人学历并不高,我们现在的古籍修复水平和国外存在明显差距。”此外,现在图书馆古籍修复人才招收的起点至少是本科,这就存在着一边是图书馆招不到需要的人才,而另一边大量的古籍修复专业大专生找不到工作的矛盾。目前,即使是国家图书馆,专业从事古籍修复的工作人员也才仅有18位。
在修复古籍之余,杜伟生也在为传承古籍修复技艺作出自己的贡献:面向全国图书馆、博物馆、档案馆系统开设古籍修复培训班,培训15期学员共计800人次;设计出纸浆补书机,克服了传统补书补完后凹凸不平的工艺缺陷,1997年出产品并向全国推广;2003年制定了《古籍修复技术规范与质量标准要求》国家标准。
“只要还有人看书,古籍修复就不会停止。”杜伟生表示,“我希望越来越多年轻人参与到古籍修复中来。古籍修复修复的是濒危的书,但别让古籍修复技艺成为濒危技艺。”(本报记者 罗旭 通讯员 熊尚聪)
(人物小传: 杜伟生,男,1952年生,国家图书馆古籍馆研究馆员。第四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古籍修复的代表性传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