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美多吉,男,藏族,1979年5月生,四川省甘孜州道孚县木茹乡人。2001年4月参加工作,2003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先后在道孚县扎拖乡、龙灯乡、瓦日乡工作,历任副乡长、副书记、乡长等职。2012年5月19日,因带病坚持长时间工作,劳累过度,突发脑溢血,因公殉职,年仅33岁。菊美多吉长期坚守在雪域高原最艰苦的地方,用生命诠释了一名共产党员的忠诚,是新时期少数民族基层干部的杰出代表。
时间:2012年5月19日凌晨。
地点:道孚县党校门前。
“菊美大哥!菊美大哥!”
表弟扎西多吉见表哥怎么也叫不醒,便急忙用手去推他,连推几下不见反应,这时才发现他的手比高原的长夜还要冰凉,并从胸前不自然地滑落了下去。
此时的扎西多吉有点儿慌了神,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袭来。他不敢相信,前一天还和他在一起开会、一起下乡的表哥,此时已经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他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于是匆匆开车送菊美多吉赶往医院……
5月的高原,天最蓝,花正艳;33岁的菊美多吉,也正处在风华正茂的黄金阶段,但他却如此匆匆地走完自己短暂而绚丽的人生之路。
11年前,菊美多吉从四川省藏文学校毕业,怀揣着建设家乡的满腔热情回到雪域高原;11年后,他魂归故里,把自己托付给故乡的蓝天和雪山,用年轻的生命交出了一份完美的人生答卷。
“把一切交给组织,交给党”
“把一切交给组织,交给党!”这是2003年菊美多吉在党旗下的庄严宣誓。从此,无论走到哪里,无论处在什么岗位,菊美多吉始终坚定对党的信仰,践行对党的誓言,把对党的忠诚体现到为党和人民事业的不懈奋斗之中。
菊美多吉经常讲,党的关怀就像草原上的彩虹,需要党员干部及时地播撒到农牧民的心里去。
从宣讲党的政策到调节群众纠纷,从护林防火到组织群众牧耕生产,从牧民定居到村路交通……基层的工作实在繁杂而又琐碎。
有时,为了向群众讲解一项政策、宣传一项工作,他往往在草原牧地一待就是三五天。饿了,啃一口干粮;渴了,趴在河边喝一口雪水;晚上,就在牧民家里铺一块毡子打地铺。
有时,为了化解群众的矛盾纠纷,他骑马走路,翻山越岭。高原上,山高路陡,紫外线强烈,菊美多吉脸上的皮脱了一层又一层,脚上的胶鞋走烂了一双又一双。
2009年,四川省“牧民定居行动计划”正式启动。时任道孚县龙灯乡乡长的菊美多吉为落实好这一惠民政策,带着同事翻高山,跨草原,走村入户,逐户动员,被群众亲切地称为“尼瓦”(藏语,意为“亲人”)乡长。
2011年7月6日,道孚县部分僧俗聚集到麻吉坡山非法煨桑。在县委的统一指挥下,菊美多吉迅速组织干部赶到现场,劝导、疏散群众。面对部分群众的谩骂、吐口水乃至推搡拉扯,他始终顾全大局,耐心地安抚群众,最终劝离了400余名僧尼群众,避免了恶性群体性事件的发生。
2012年5月18日,这是菊美多吉生命里的最后一天。菊美多吉和县委工作组一起,为安排部署好群众工作和寺庙工作,从一大早开始就马不停蹄地忙碌着,先后在瓦日乡尧日村、鲁村开会宣讲,晚上还赶到县城与住建局商谈为瓦日乡群众安装太阳能热水器的相关事宜。就这样,他一直忙到后半夜……
在瓦日乡任乡长的一年多时间里,他始终冲在各类矛盾冲突的最前面,通过给群众讲政策、摆道理,用新旧社会的巨大变化进行对比,还结合自身经历,挨家逐户、逐村逐寺地做群众工作,全力维护了瓦日乡在重大敏感时期的社会稳定。
“我热爱这片土地,甚至超过我的生命”
“他就是一头不知疲倦的牦牛!”原龙灯乡卫生院院长冯林斌谈到这个“不听话”的病人时有些激动。
原来,菊美多吉在平均海拔近4000米的龙灯乡工作时,时常头疼,他就找到了冯林斌。一测血压,收缩压190,舒张压100!有医学常识的人都知道,这个测量值有多危险!
冯林斌几乎咆哮着说:“这么高的血压你还在这儿玩命?快到成都去就医吧!”
可此时,龙灯乡的牧民定居工程正如火如荼地开展着,乡上干部都忙得没日没夜,作为龙灯乡的当家人,他怎么离得开?最后他让冯林斌给他配了点药,血压稍微降下来,他就又投入到工作中了。
后来,县委考虑到他的身体不适宜长期在高海拔地区工作,就把他调到了稍微低一点的瓦日乡。可他并没有闲下来,了解到群众吃水困难,在资金紧缺的情况下,他带领乡干部和村民挖渠埋管,让瓦日乡成为道孚县第一个实现自来水全部入户的地方。
“要想富,先修路。”这是菊美多吉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在修建瓦日乡鲁村的通村公路时,因为涉及一户人家的土地边界占用,工程一度搁浅,村干部、乡干部多次上门做工作均不奏效。菊美多吉了解情况后,多次到这户人家走访,给他们讲修路的好处,最后无奈,菊美多吉只好竖起两根大拇指“求情下话”,对方被菊美多吉的真诚所感动,答应出让自己家的院坝地。要知道,在藏区,竖起大拇指表示屈辱的乞求,康巴汉子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竖拇指。
一次,菊美多吉的外公过世,加上他的头疼病越来越严重,乡里准他5天假,让他休息一下,在此之前他已经两个月没回过家了。可就在他走后的第三天,乡党委书记却在县农牧局看到他在给瓦日乡联系种子的事情,便责备他“太不爱惜身体”,推着他要送他回家。他火了:“还有那么多事等着我干!我躺下了,老百姓怎么办?”
“康巴汉子,就要像雪山一样挺拔屹立。”越是艰苦,菊美多吉就越有干劲儿。直到去世的前一天,他还进村入户,忙着宣传讲解群众工作和寺庙工作的政策,一直忙到深夜。在返回县委党校的出租屋时,因不忍心打扰已经熟睡的值班人员,他就睡在表弟的汽车后座上。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仍然在激情燃烧;在工作的最后一秒,他仍然在百米冲刺。为什么要这样玩命地工作?“我热爱这片土地,甚至超过我的生命。”这是菊美多吉给出的答案。
“一个家庭的希望要从小孩抓起”
“菊美不仅天天上门来劝说我们送孩子上学,告诉我们上学的好处,孩子到学校去了后,他还经常送衣服、送文具,还有其他生活用品,他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扎拖乡波罗塘村村民白德降初至今仍然能清晰地回忆起菊美多吉到他家做工作时的情形。
“一个地区的发展要靠教育,一个家庭的希望要从小孩抓起!”从高原走出来的菊美多吉深深懂得这个道理。
以前,在高原地区,老百姓基本没有读书的概念,所以文盲率很高,有很多人连数也算不清楚。
“我们到外面去打工,人家就欺负你看不懂、算不来,吃了亏也说不出来。”白德降初是村里最早一批出去打工的人,因为家里有个女儿在上大学,经济上很紧张,一年挣的一万多块钱有一大半要供给女儿当学费。但是,他记得菊美多吉当年的嘱咐,一定要让孩子把书读出来,所以他咬着牙坚持着。
菊美多吉就是这样,在扎拖乡任职的时候,看到很多家长不愿意让孩子读书,他就不厌其烦地劝说,孩子不读书就意味着子子孙孙的贫困;遇到十分贫困的家庭,他就拿出自己微薄的工资给孩子买衣服,买鞋子,把乡伙食团的一顿中午饭留给孩子吃,宁愿自己勒紧裤腰带,也要让孩子们吃饱;遇到塌方泥石流,他就手牵着手把孩子送回家。
这些,乡亲们都看在眼里。不少人说,菊美对孩子是最好的,菊美就像孩子们的父亲一样。因为菊美多吉知道,只有教育才能改变孩子们的人生,只有教育才是高原未来发展的希望。
“你是农民的儿子”
因为工作太多太忙了,菊美就像一只停不下来的陀螺,所以对于家人,他总是充满愧意。
平时在和同事的谈话中,菊美多吉说得最多的就是对家人的愧疚。他一个月难回一次家。有一次,他的一岁多的儿子嘎嘎被狗咬伤,鲜血直流,父亲给他打电话让他赶紧回来,可他正在给一个村的群众开大会。“好不容易把老百姓召集在一起,我又要走,这不是耍他们吗?”菊美多吉一直等到大会结束才赶到县医院。
2012年5月,许久没有回家的菊美多吉在出差中途抽空回了次家,可家人外出了,房门紧锁着,他只能悻悻地离开。在离开村子的时候,菊美在村头碰到满脸灰尘、流着鼻涕的儿子,他紧紧地搂住儿子,亲切地叮嘱了几句。可随后,他又狠心地撇下了眼泪汪汪的孩子,赶紧上路了。他哪里想到,这一见,竟是他们父子最后的相见;这一别,竟成他们父子的永别。
如今,在菊美多吉家门口,还有一堆已经裂口的木料,那是菊美多吉刚工作那年,家里准备建新房时买的,可11年过去了,还一直静静地堆放在那里……
一开始,父亲难免有些责怪,有些抱怨。“你当的是县委书记还是省委书记?你忙得连家里人都不要了?”菊美多吉是家里的独子,几个姐姐妹妹都已出嫁。照老父亲的话说,抬起头是天,低下头是地,儿子就是中间支撑门户的“坐家户”,就得管好这个家。
每当家人抱怨的时候,菊美就只好把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仔细地跟老父亲讲。慢慢地,家人也就理解他了,支持他了。父亲跟他说:“你是农民的儿子,你知道农民的苦,既然要做,就要多给老百姓办好事、办实事。”
为菊美多吉举行葬礼那天,许许多多的乡亲自发地走了几十里山路来看他最后一眼,来送他最后一程。瓦日乡列瓦村村民布克说:“菊美乡长虽然走了,但他就像我们的兄弟、亲人,他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我一直不知道他为老百姓做了这么多事。”菊美多吉的父亲巴登强忍着泪水说,“他做得好,我佩服他。”
菊美多吉走了,但他的精神仍在感动着他洒下汗水的这片雪域高原。
(本报记者 危兆盖 本报通讯员 鲁 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