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English
  • 时政
  • 国际
  • 时评
  • 理论
  • 文化
  • 科技
  • 教育
  • 经济
  • 生活
  • 法治
  • 军事
  • 卫生
  • 健康
  • 女人
  • 文娱
  • 电视
  • 图片
  • 科普
  • 光明报系
  • 更多>>
  • 报 纸
    杂 志
    光明日报 2013年03月04日 星期一

    国学漫谈

    汉代叙事诗的转捩

    李鸿雁 《 光明日报 》( 2013年03月04日   16 版)

        汉代叙事诗是中国古典叙事诗史上的第一次高峰。在抒情成为中国诗歌主流的中国古典时代,叙事诗的开掘与兴盛,意义弥足珍贵。汉代文化的变革,使叙事诗的发展出现转捩,呈现出独有的艺术品格。

        第一,汉代叙事诗呈现出叙事化倾向。中国是诗歌的王国,在这个国度里,诗言志、诗缘情,抒情诗构成了中国诗歌永恒的基调。《诗经》中的诗篇,大多选取一些简单的生活片段,缺少对人物细致入微的整体把握与描述,人物描写还初显稚嫩与不成熟,也缺乏比较完整的情节,缺乏对事件的完整叙述,只是人物情感的自然宣泄。到了汉代,诗歌开始由“诗言志”发展为“缘事而发”,故事性加强,戏剧化形态出现了。情节的完整安排、人物形象的鲜明塑造、环境的极致描写都使汉代叙事诗呈现出相对成熟的范式。汉乐府诗《陌上桑》中,美丽的采桑女秦罗敷出场在一个明媚的早晨,梳着堕马髻,戴着宝珠耳环,打扮得干净利落而又色彩鲜艳,穿着紫色绫罗的上衣,浅黄色的丝绸裙子。手里拿着黑丝络绳编织、桂树枝做提柄的篮子,诗篇浓彩重墨地描述了她的美丽,自然而然地吸引了众人,当然也吸引了从南而来的使君。面对“宁可共载不”的要求,戏剧化的一幕出现了,不是简单地拒绝,而是说自己有夫,且丈夫是朝中大夫,让我们始料未及,情节可谓离奇曲折。从中,能看到上古神话尚奇叙事传统的延续以及对后世的影响。叙事诗的冲突、高潮和结局都完美无憾。《孔雀东南飞》中,刘兰芝被婆婆所遣,夫妻话别、生死盟誓、兄长谴责、赴水悬树、信守承诺、双双殉情。戏剧情节可谓环环紧扣,戏剧冲突异常尖锐。戏剧化的倾向使得叙事诗有了自己的品格,到后来,因事寄情,因事生情就成为可能。

        第二,汉代叙事诗的叙述视域悄然拓展。汉代的繁盛与富足,使得叙事诗内容更为丰富多彩。辽阔的疆域,华美的宫殿,繁华的都市,丰富的物产,享乐的贵族,失意的文人,仗剑的游子,贫苦的农人,采桑的妇女,卖酒的歌女,无不入诗。汉代以来儒家的道德理想,一直被诗人推崇。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建功立业的使命感、自我价值实现的成就感,成为诗人的人生追求。东汉以来,社会政治的衰败和经学意识形态的衰落,使老庄渐盛,这不能不对诗人产生重大影响。老庄学说历来是中国诗人特有的人生庇护和心灵依归,是儒家的正统价值溃败之后,诗人内心的精神支撑。道家的人生阐释与精神自由的哲理,给予了诗人独立而深长的心灵启示。借助于道家,诗人们开始滋养与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于是,拒仕、耕作、采药、桑园、突破等级界限等,成为了诗人安贫乐道、独守心灵的立身良药,也成为了汉代叙事诗的重要母题。汉代叙事诗的题材范围空前扩展,也使得道路叙事成为可能。汉代京都的繁华,使得人流如织、达官云集,华服彩车在拥挤的路上,常会发生《相逢行》的故事;而《上山采蘼芜》中弃妇与故夫的道路邂逅,也时有发生;《秋胡行》中,秋胡与妻子相遇于道路,罗敷与使君也偶遇于道路。这种道路叙事无疑拓展了后世的题材。使得汉代叙事诗出现了迥异与《诗经》时代的风貌,并对后世叙事诗的题材产生悠长的影响。

        第三,汉代叙事诗的叙述视角和叙述立场的变异。汉代叙事诗讲述的是身边的故事,摒弃了《诗经》时代的第一人称叙述视角,大多采用与故事无关的旁观者的立场进行叙述。这种无视角限制的第三人称叙述,给了诗人无尽的自由,他可以了解过去、把握当下、预知未来。《诗经》是平静讲述,零度情感。汉代叙事诗则站在人民的角度,书写人民性。这些诗歌是弱者的胜利,是小人物的狂欢。《陌上桑》中,有权有势的使君看中了美丽的采桑女罗敷。这让我们甚至都可以想象罗敷的悲惨结局。然而,让我们始料未及的是,罗敷竟然以自己的智慧战胜了霸道的使君。这是弱者对强者的不满与抗议,这是小人物的胜利与狂欢。这也是人民的无奈与无助情境下的纾解,是底层人民最美好的希望与期许。这样的叙述立场遍布在汉代叙事诗中,成为一种经典的存在。

        最后,汉代叙事诗独立品格的确立。《诗经》时代的诗歌是主张温柔敦厚的、和谐中庸的,是“乐而不淫,哀而不伤”的。汉代,叙事诗的文学性开始增强,雅俗交融。一方面下层民众本来对源自于他们身边的耳熟能详的俗乐就万分喜欢,另一方面统治阶级由于盛世情结,滋生了他们享乐的心态,表现为对世俗音乐的喜欢,甚至于在朝廷郊祭天地诸祠的音乐都用新声俗乐,于是雅乐传统式微。东汉时,社会人与人的关系已经在一定程度上摆脱了宗法、礼制的束缚,人的个性得以极大地张扬。个人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表现得更突出与真切,这种“感于哀乐、缘事而发”的创作贯穿于汉代叙事诗歌中。东汉政治的黑暗,使得原先的价值观念衰退。新的稳定的社会价值尚未建立起来之前,在动荡的转捩之际,诗人产生了强烈的失望与挫败感。时代的苦闷,造成东汉诗人普遍的感伤。人生的意义在他们内心中不能不发生动摇。政治气息更稀薄,却促成了文学独立品格的确立。诗中积极的、现实的因素在于,它突破了两汉儒学正统意识形态的束缚,突出了世俗感性生命的欲求,同时在艺术观念上突出情的地位,使文人诗歌创作打破了两汉的沉寂。文人诗歌侧重于个体对社会历史的观察和思考,其思想内涵更接近文人个体与时代政治的关系,其人生思考的意义更深刻一些。

        汉代叙事诗是继《诗经》之后,中国古代诗歌的又一次高峰。至此,中国诗歌由抒情渐次走向叙事。汉代叙事诗在承继《诗经》抒情性的同时,叙事的特征凸显。叙事诗在汉代的转捩与发展,是中国诗歌史上的一次重大变革,它拓展了诗歌的视域,完备了诗歌的范式。汉代叙事诗是中国叙事诗史的第一个高潮,直接影响建安时期的现实主义诗风,乃至六朝“拟乐府”诗作和唐代的“新乐府”运动。汉代叙事诗的转捩与发展意义重大。

        (作者单位:黑龙江大学文学院)

    光明日报
    中华读书报
    文摘报
    出版社
    考试
    博览群书
    书摘

    光明日报社概况 | 关于光明网 | 报网动态 | 联系我们 | 法律声明 | 光明网邮箱 | 网站地图

    光明日报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