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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日报 2013年02月22日 星期五

    观影随笔

    盛于繁花

    梁美辰 《 光明日报 》( 2013年02月22日   15 版)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前一阵热映的《一代宗师》里,叶问这样归结自己的一生,“如果人生有四季,四十岁前,我的人生都是春天。”春天,风和景明,草长莺飞,阳光倾泻在脸上,微风轻抚过发梢,一片祥和与静谧。在这个世界上,有人生于春天,不曾知晓严寒霜冻;但也有的人,历经了风雪与酷寒,在濒临绝望时才看到柳暗花明。

        2013年2月4日,立春。在21年前的这一天,同样是立春,一个大龄文艺女青年完成了从理想主义向世俗妥协的转变。在顾长卫导演的影片《立春》中,蒋雯丽饰演的音乐教师王彩玲相貌丑陋,却天生一副好嗓子,总梦想着能唱到巴黎歌剧院去。由于歌剧唱法不被大众所接受,又自恃清高,王彩玲一直被当作一个另类,在北方一个小镇艰难地生长着。她屡屡被音乐学院拒之门外;让她萌生爱意的精神伴侣也未能走进她的现实生活;面对品行不端的芭蕾舞演员的求婚,她坚守宁缺毋滥……老天在给了她一副好嗓子的同时,也赋予了她一颗高傲且不甘平庸的心。在现实与理想的纠缠下,她突然发现,这不是命运的捉弄,而是自己的执拗在作祟。1992年的2月4日,是春节,也是立春,王彩玲终于向现实生活握手言和,征婚,相亲,领养孩子,找一个安分工作;也是这一天,她终于开启了自己生命的春天。

        春天就像历经隆冬大地的一阵颤动,屋后房檐突然吐蕊的一棵小草,带着一冬的沉淀,终在这一刻复苏。虽然不知迎接它的究竟是什么,却依然满怀期待,整装待发,向着未知的明天大步前行。如这小草一般,“现在是1993年11月20号下午六点,我们,刘建斌和陈小慧来到北京了。”他们乘着的是《开往春天的地铁》。

        建斌和小慧在一起7年,最初的激情虽已褪去,却一直相濡以沫,平淡度日。然而,大城市的生活逐渐改变着这对年轻且单纯的情侣的生活。建斌失业,小慧忙碌,欺骗已成为他们生活中的必需,似乎只有谎言才能掩盖彼此心底的迷茫。紧接着是老虎对小慧炽热追求,建斌在地铁中浑噩度日,两个人好像沿着相反的轨迹行走着,晚上再回到共同的家,虽然住在一张双人床上,中间却似隔着一片海。

        不只是建斌和小慧,地铁载着一个个爱情中的甲方乙方,每天上演着告白与分别的戏码。大明把告白的照片送去给心爱的姑娘冲洗的路上,在黑洞中鼓足勇气,却终在抵达站台四周忽然明亮的一瞬间胆怯了起来,仓皇而逃;王要本想照顾未曾谋面却身陷意外事故的丽川,却被地铁上的推销员迷住,转投进她的世界;而阴差阳错的,建斌代替王要成了陪伴丽川的人。这些搭乘地铁的年轻人,在一节节车厢中邂逅,错过,走进他人的生活,又让别人来装点着自己的梦。影片的最后,在地铁站的茫茫人海中,小慧突然想起和建斌刚到北京时的情景。他们走出地铁,建斌说,要给小慧幸福。小慧说,她爱建斌。灯光打在两人脸上,地铁的风吹动他们的头发。爱情拉回了这两个出走的灵魂,这一列地铁已将他们送抵明媚的春天。

        而在影片《放牛班的春天》中,“池塘之底”的孩子们都有着这样或那样的问题。体罚和说教牢牢束缚着儿童自由的天性,内向的孩子更加沉默寡言,调皮的孩子只有一顿顿的皮肉之苦。而新来的学监马修,解开了孩子们身上的层层枷锁,还给了他们一个孩童该有的春天。

        马修上班第一天就目睹了学生的恶作剧,却没有遵循校长关禁闭、做劳动的体罚路数,而是要这个孩子去照顾被他打破头的马克森斯大叔。面对孩子们偷翻别人皮包、上课又吵又闹等淘气行为,马修也以一种包容的态度对待,如早春的第一缕阳光直射“池塘之底”,温暖了孩子的心灵。他还使用音乐来抚慰心伤,为学生们谱曲写歌,组织合唱。生性孤僻却拥有天籁童声的皮埃尔在合唱中找到了久违的自信,并在音乐中逐渐成熟起来,对单身的母亲多了一份理解。正是马修雨露般的关切滋养着这些春天的幼苗,温暖的力量沿着细弱的根茎蔓延,长出宽大的叶片,成为“池塘之底”的第一抹亮色。

        终归是春天了。无论是曾执着于梦想的音乐老师,还是彷徨在大城市的年轻情侣,抑或是盼望着周六被家长接走的孩子,他们都在漫长的严冬中接受考验,但也在其中学会了坚守。他们的人生或许并不那样的顺利,但磨难终究没有把他们击垮,坚毅的人终究成功抵达了幸福的彼岸。

        春天来了,预示着新的开始,也带来新的希望。愿冲破寒冬的小草不再迷茫,尽情地在温暖的日光下生长,不比玻璃室的玫瑰娇贵,但盛于繁花,不会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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