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世界与母亲之心

    在这个世间，孩子的世界是特别奥妙而有趣的，而一个懂得孩子，了解他们内心世界的人，是一个有福者。陈蔚文的新书《叠印》，就是一本描写儿童世界，分享母亲情怀的书。

    与陈蔚文交涉年余，感觉她是一个清冷而坚定的人。她看上去气质清隽，平时交流，三言两语即切入主题，不枝不蔓。文如其人，看过她的一些散文随笔，那是一个清冷而深邃的思维世界：作者似乎不是在生活，而是在时刻审视生活；作者既在其中，又在其外。而她的小说，又是一个最最烟火缭绕的市井空间，将小人物的生活勾画得入肌入里而布局从容。正源于她留给我的这一印象，我甚至无法将她与一个母亲的身份联系在一起——因为母亲是絮叨的，热乎的，琐碎的。而她无论形象、个性、文笔，都更只像一个作家。

    古今中外的作家大多痛苦，也许惟其痛苦所以深刻。与之相比，泰戈尔是少数能将幸福写得满盈深邃的诗人，在他的作品中，我百读不厌的也是以描写儿童世界为主的《新月集》。也许这本诗集并不真的优秀于泰戈尔的其他作品，但这个世界上，大多描写孩子世界的书，都是让我心生温暖的册页。

    读陈蔚文的新书《叠印》，我看到了另一个陈蔚文，与散文世界和小说世界里都不一样的陈蔚文。在她笔下所呈现的儿童世界，是一个既天真莹澈，又值得探索和思考的世界，一个既幸福又在憧憬中有着理性的担忧的世界。

    “有母亲守护的孩子与有孩子可守护的母亲，多么幸福！”

    “……我然后一直碎碎念，说你不爱惜玩具，为什么不小心一些呢，终于，你忍无可忍，在路口水果摊前站住。‘你就是这样爱我的是吧？！’你质问……快三岁半的你胖乎乎，气鼓鼓，像个终于被念烦要揭竿而起的男人。我的气哗一下无影踪，拼命忍住笑。”

    “我在被子里捏住你热乎乎的小胖手，听见你温热呼吸。我开始深深深深地想念正酣睡身旁但注定渐行渐远的你，夹杂着幸福与难过。”

    这是些如同羽毛抚过心灵般温柔的文字，生命的喜悦新鲜而饱满，而有些情怀，又似乎和孩子无关，而是围绕着孩子世界的“母亲之心”展开的：

    “无论爸妈如何爱你，你在这世间依然会有孤单时候。孤单是宿命，是‘基本情绪’，而爱并非万能。且孤单并不全是坏事，它有时甚至是美好而必需的，它启示着人之‘真正存在’。”

    “‘最美好的事物都是免费的’。也因此觉得，不一定要专门带你去什么风景名胜区。自然之美无处不在：院内桂花每至清秋，芬芳四溢……甚至就是你幼儿园内，一棵树上也有风景——有次你在树的背阴面发现几朵小蘑菇，讶异不已。这些，于你都是风景吧。”

    与其说母亲养育了孩子，不如说，女人或许是在变成母亲后获得了新生，世间每一个孩子都为母亲打开一扇从未预料的阳春的窗口。我也从自己的体验理解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