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798艺术区，除了画廊，各有特色的咖啡馆、服装店、餐厅似乎更吸引顾客。当然，销售古琴、红木家具这类“骨董”的店面也有。当代先锋、文艺怀旧、传统收藏似乎在这里“混搭”在一起。近些年来，有不少画廊因经营困难而退出798，于是，“什么好卖卖什么”的商业氛围逐渐替代了这里原本的纯艺术气息。
价格膨胀，投机多过收藏
当艺术品成为金融产品时，其价格就像脱缰的野马，谁也没法控制。
“这里每平方米的日租金从7年前的8毛涨到了如今的4块，位置好的要6、7块钱，资金不足的画廊退出后，更容易让游客消费的各种商店自然越来越多。”北京798艺术区新时代画廊负责人吕恒顺这样看待几年来艺术市场的变化，他认为当代艺术品市场像一个曾被压扁的气球，骤然膨胀后现在开始回缩，“当年艺术品直线上涨的情形远超这里的租金”。
有媒体报道，英国《星期》周刊估算，2005年至2006年一年间，中国当代艺术品价格升幅达983%。而据《纽约时报》统计，2004年只有赵无极一位中国艺术家位列在世艺术家最高价格前十，但到2007年，10位最好卖的艺术家中有5个来自中国。
“我们推广过的几位艺术家，在这20年之间，其作品价格成千倍升涨。当艺术品成为金融产品时，其价格就像脱缰的野马，谁也没法控制。”彼岸艺术学会负责人林晓东从事艺术推广已有25年，他觉得在这种市场环境下，艺术品不再和人发生关系，“在拍卖行，有的拍品成交后都不取走，直接等着下次拍卖。在画廊购买的作品也一样”，“许多购买艺术产品的人不是出于热爱，而是为了挣钱。大量资金涌入艺术市场，都想捞一把”。中国国家画院副院长张晓凌认为，在这样的投机心理作用下，蜂拥而入的资金很难促使艺术品价格得到持续而理性的增长。
艺术品市场兴在百业之后，衰在百业之前。《投资与理财》杂志社副社长朱小钧认为，与传统相比，当代艺术缺乏对艺术价值本身的判断，一旦市场形势波动，投资信心就会不足。
商业炒作，耳朵大于眼睛
一级市场惨淡，二级市场红火，画廊实际上是被拍卖行挤垮的。
有外资银行的报告显示：当人均GDP超过3000美元的时候，人们会有收藏的趋向；达到5000至8000美元时，会有一个快速增长期；达到1万美元时，会产生成系统的收藏。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公布2011年中国人均GDP超过5000美元。按这个标准，中国的艺术品投资时代似乎已经来临。
“尽管有了可以用于收藏的财富，但人们缺乏基础美育，对审美的判断还要依靠主席、院长、教授这些人。”朱小钧表示，这就给商业炒作留下了空间。“比如你用10元钱买了10个普通杯子，送1个去拍卖，自己花1000元当作艺术品买回来，其他的杯子就可以按四五百元的价格卖出去了。”
这样的商业炒作让林晓东感到忧虑：“在艺术市场，当耳朵大于眼睛时，会让收藏者丧失对艺术品的判断能力。一幅画作，可以用尺寸的大小作为判断其艺术质量的依据吗？但现在市场上就是按尺寸订价格。”他解释说：“其实画廊不论大小，只要能保证艺术品质，有良好的客户资源，就不难生存。但为什么现在资金雄厚的大画廊才容易生存，因为他们有能力宣传，甚至有自己的媒体，掌握话语权，影响着收藏者的判断。”
对于艺术市场而言，由画廊代理艺术家，将作品卖给收藏者，这是一级市场；经过收藏和历史检验的作品，经由拍卖易主，这是二级市场。“问题在于，一级市场惨淡，二级市场红火，画廊实际上是被拍卖行挤垮的。”张晓凌介绍，“其实在两级市场之外，还有一个最红火的隐形市场，就是直接找艺术家进行的私下交易。”在这样混乱的市场环境中，有的艺术家通过假拍给自己的作品抬高价位，作品通过隐形市场买卖，而不再通过画廊销售。
艺术创作，虚假搭配造假
艺术品不再是从作者心里流淌出来的，而是要经过大脑的考虑——什么样子才能得到西方的认同？
光头、泼皮、傻笑、呆板面孔……“这些都是国外认定的中国当代艺术的图示。”谈起当代艺术，朱小钧觉得应更关注生活本身，西方的写实技法未必适合表现中国传统的意境。
“素描、速写、色彩、造型，一个学生要进入美术院校，所有这些考核都是技巧层面的，唯独没有‘师古人之心，不师古人之迹’的精神传承。”谈起当代艺术，林晓东的思考更深入：近百年来，中国的美术教育体系基本来自西方，有些方法更是“二手货”，因此艺术作品也必然寻求西方的认同，力求符合西方的判断标准。有些艺术作品是“墙内开花墙外香”，这些作品因为获得国外认可而走红国内外市场。在这样的艺术环境中，艺术品不再是从作者心里流淌出来的，而是要经过大脑的考虑——什么样子才能得到西方的认同？艺术创作不再是一种追求内心喜悦和自在的生命态度，而是模仿西方的奇思异想，成了脱离本土文化土壤的“无根之花”。
“其实真正的好作品不愁没有市场，问题在于有许多画家没有自己的操守，去造假画。甚至一些大型拍卖会，书画作品也有60%以上是赝品。”张晓凌谈到，2011年的嘉德春拍上，齐白石《松柏高立图·篆书四言联》拍出4.25亿元高价，创造了中国画家作品拍卖的纪录，然而这件天价作品在真伪的质疑声中最终没有成交。“市场也是被假货吓怕了。”张晓凌说。
要改变目前这种状况，林晓东认为要建立中国自己的学术机制，应该有不为出租而只为学术价值进行展览的美术场馆，让更多人从不了解艺术的此岸到达了解艺术的彼岸。
（本报记者 殷燕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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