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对话不要对抗

    非常高兴与多国学者在一起探讨“文明对话与中华文化精神”。这次论坛，是由中华炎黄文化研究会发起的“21世纪中华文化世界论坛”第七届，也是首次在南太平洋地区举办，其象征性的意义不同一般。前六届论坛的举办已经证明，就中华文化能不能在历史的新阶段为人类未来作出贡献，以及可以贡献些什么进行研讨，是多国学者所乐于参与的。这是因为，不同文明间的对话是不同国家、不同地域、不同信仰、不同文化间消除隔膜和误解，抛弃偏见和歧视，促进交流与合作，最终达到彼此和睦相处的最好、甚至是唯一的方法与途径。

    从上个世纪末起，不同文明间的对话开始受到国际社会的重视；现在，这种对话已经形成了一股潮流，对话的广度和深度日见其增，阻止对抗、提倡对话的声音越来越强。中华炎黄文化研究会在本世纪初即置身于这种对话的潮流中，随后炎黄国际文化协会也加盟其中。我相信，这次在美丽的澳大利亚又有了拉筹伯大学成为合作者，论坛一定会产生应有的积极作用。

    人类正处在危机之中，地球正处在危机之中。作为一般人或政治家，看到的或说起的，往往局限于经济的、环境的、资源的、社会的危机，而且总以为采取技术的或经济的手段就可以走出困境，却没有看到或者有意回避了人类的文化危机。实际上，文化的危机才是最根本的，这个问题不解决，其他问题都不能彻底解决，甚至会饮鸩止渴。文化的问题，人心的问题，只能用人文社会科学的方法解决。

    人与人、群体与群体、人类与自然之间的关系只有三个选项：隔绝、对抗、对话。连三岁小孩子都知道，隔绝是不可能的，除非人类全体自杀；对抗是不可取的，人类自古以来的历史，特别发生在科技和经济最为发达的欧洲的两次世界大战的历史以及仍然起源于科技和经济最为发达的国家之间的冷战结束以后直至今天仍在此起彼伏的战乱与动荡，以及人类对大自然残酷的摧残与压榨，就是对人类自身最好、最严厉的惩罚与告诫，沿此以往，人类也必然灭亡；留给人类的只有对话，不同层次、不同领域之间的不断对话，唤醒麻木的心灵、遏制无限度的贪欲、呼吁停止相互杀戮，才能挽救人类，才能让我们的子孙生活在安宁幸福之中。我们理应发出这样的声音：要对话，不要对抗；要和平，不要战乱！

    对话，是一对一、几对几、群体对群体之间真诚的交谈。对话，意味着多元，意味着对文化单极化主张和努力的拒绝和彻底否定。对话的前提是承认、平等、尊重和包容。人类的祖先为我们创造了多元的文化，因为多元，所以可以对话、需要对话，世界也因此而精彩，并不断在异质文化之间的接触、冲撞和交融中得到持续发展、前进的动力。

    由于众所周知的历史原因，也因为人类与生俱来的对陌生事物的怀疑、恐惧、排斥的习性，所以两个多世纪以来，在流行于全球的希伯来-希腊罗马-盎格鲁撒克逊文化以外的所有文化都不大为人们所了解。中国，作为占世界人口五分之一的国家，其文化之不被了解、理解、误解和扭曲尤显突出。这并不奇怪。这也就是中华炎黄文化研究会坚持不断举办国际论坛的原因。作为一批奉献于人类学术事业的学者，我们无意于所谓价值观输出和渗透，因为从学理上看，向自己文化范围之外的地方介绍自己的文化，是义务，是责任，是善意，是彼此之所需。中国人的历史经验也证明了这一点。中国的佛教是从印度传入的，古印度到中国弘法的佛教僧侣，远远多于中国赴印取经的高僧大德，他们把向中国介绍佛教视为自己对佛的虔诚；基督教传教士，从四百年前开始不断把福音输入中国，使得基督教、天主教在中国立足，成为现在中国五大宗教中的成员，这些传教士成为中西文化交流的使者；好莱坞的“大片”、百老汇的歌舞至今还在不断涌入中国。中国人对这些最终都采取了接纳、包容、吸收的态度，结果是中国受益了，发展了自己的文化和经济。一个很现实的例子是，现在全中国学习英语的人达到三亿多，竟然相当于美国加英国人口之和。因为我们需要了解世界，需要了解西方，以便从中吸取我们所缺、所需的文化营养。难道其他文化就不需要了解有着五千年“超稳定”（汤恩比语）历史的中国经验吗？对中华文化的拒绝，吃亏的将是拒绝者自身。

    本次论坛的主题自然会引发这样的讨论：在当今世界，中华文化能够给不同文明对话和人类未来奉献些什么？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将有许多学者就此发表自己研究的心得。我想说，中国人对文化多样化的主张、对开展文明对话的努力、要把中华文化介绍给世界的真诚而善良的愿望，就是中国人价值观的体现，也是对世界和睦、和谐、和平的奉献之一。

    我们期待着恭敬地聆听各位学者的高见。

    （此文本刊略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