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发户”卢森堡

    自2008年美国金融危机、2009年欧洲债务危机爆发以来，不光全世界银行业的从业人员在大众面前显得灰溜溜的，好像自己就是全球金融衰退的罪魁祸首一样；就是连带着以金融业起家的某些国家、地区或城市乃至城市的某些区域，似乎也不那么扬眉吐气了。后者比如纽约城里的华尔街，前者比如卢森堡。过去人人艳羡的风光，代之以怀疑的眼神、不客气的批评，或更干脆点的：抗议、示威乃至“占领”。

    卢森堡这个蕞尔小国，在全世界人心目中可谓声名显赫。卢森堡大公国是西欧的一个君主立宪制的小国家，建于公元963年，全国人口52万，国土面积有2500多平方公里。卢森堡以城堡多而闻名。欧洲的城堡，在地位上，相当于中国的园林。中国古代，有钱人都要建园林，享受生活，积累财富，传与后代。欧洲人呢，有钱就修城堡。起初，城堡的功能主要是军事上的，防御、自卫，后来也不一定拘泥于此。许多不需要防御功能的地方，也建了很多城堡，就是这个道理。

    虽然卢森堡一直是一个现代化程度很高的国家，但同时也是国际上典型的“暴发户”，2011年人均GDP为113533美元，是世界上唯一的人均GDP超过十万美元的国家。几十年前，它也是个钢铁工业强国，19世纪末20世纪初卢森堡经济迅速发展，尤其是冶铁炼钢业成为国家主要工业，成为发达的工业国家。但更需要指出的是，那时，它同时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农业、林业国家。后来，金融业的发展，为卢森堡带来了质的飞跃。原来的工人、农民，因为土地价格的暴涨，一夜之间成为百万、千万乃至亿万富翁。原来2欧元一平方米的土地，现在卖1000欧元一平方米。地价涨了500倍，收入翻了500倍。但人的教养、素质并没有同步增长。

    一个在卢森堡一家大的国际金融机构任职的法国朋友埃里克说，他宁愿每天多跑几十公里，到德国去住。不光是为了省钱，他实在受不了卢森堡暴发户在高级餐馆里吃饭的样子：都是上百欧元一位的顶尖餐馆，那些食客的吃相却如同在街头小咖啡馆里一样！他说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同学的家长两三年就换一辆新款跑车，而谈吐和装束却总是庸俗不堪！

    金融业是如何发展起来的？埃里克的解释是，卢森堡人灵活啊！法律对发展金融业有障碍？修改法律！直到消除障碍为止。赋税高以至于不吸引外国资本进入？降低赋税直到他们满意为止！等他们的资本进来了，再从别的地方想办法赚钱……“毫无原则。只要对增加收入有好处就干！”埃里克说。

    通过一系列手段，卢森堡在短时间内迅速吸引了大量外国资本进入，建立了欧洲除伦敦、苏黎世、法兰克福等地之外又一个金融中心，成功地从一个传统的工农业国家，转型为新兴的金融业强国，人均GDP迅速蹿至世界首位并把这个位置占领了很长时间。首都卢森堡市成为欧洲重要金融投资中心，在全球范围内居第八位。现在，在卢注册的银行约为160家，雇员4万人。卢森堡是欧元区内最重要的私人银行中心，也是仅次于美国的世界第二大的投资基金中心和欧洲最大的基金管理中心，共管理基金2200多支，总额两万亿欧元左右。另外，不少国际机构，如欧洲法院、欧洲议会总秘书处、欧洲投资银行、欧洲金融基金会等都设在这里。

    同时，全球越来越多的超级富豪利用跨境税法漏洞将大量资金运往这里以及瑞士等海外避税天堂，总金额至少为21万亿美元，最多甚至可达32万亿美元。其中，约一半金额来自发展中国家和非西方富国。税务正义组织（Tax Justice Network）称，这还不包括游艇、飞机、艺术品以及房地产等非资金形式的资产。该组织估计，由于富人将大量资产移往海外，全球各国政府每年的税收损失总计可达2500亿美元。

    说起海外避税天堂，提到最多的是英属维尔京群岛、开曼群岛、摩纳哥等。在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于 2009年4月2日认定的“承诺实行国际商定的税收标准，但尚未实质性实施的辖区避税天堂”和“其他金融中心”名单中，总共包括38个国家和地区。这些地区的共同特点包括金融信息及税收体制不透明，个人或公司所得税、净财富税、遗产税或赠与税税率极低甚至不征税，具有高度信息保密性，没有外汇管制，为其他国家和地区的企业、组织和个人避税或逃税、洗钱提供方便等。

    卢森堡和瑞士、新加坡等国一样，属于这个名单中的“其他金融中心”。不在这些国家或地区居住、却在此拥有银行账户，通常被认为明显具有“逃税”嫌疑，名声不那么好听。2012年7月4日，美国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罗姆尼被曝光在瑞士银行有账户，在百慕大以及开曼群岛也有大批资产。这立即成为竞选对手奥巴马团队炮轰罗姆尼的有力“炮弹”。

    由于大量的资金涌入，加上优惠的税率等金融制度，卢森堡除了中心地区的房价较高以外，普通生活用品物价相对较低，所以卢森堡人生活优越。在比利时，商品增值税要达到21%，卢森堡只有16%。在卢森堡，一份商店售货员的简单工作，每个月也能挣到大约2000欧元。这在周围国家完全无法想象，所以越来越多的比利时年轻人远赴卢森堡找工作。在卢森堡-比利时边境，精明的商人们开了不少大型购物中心，吸引从比利时来的客人前来购买生活日用品。笔者每次去卢森堡出差，都要尽可能给汽车加满一箱油回来，能省差不多20欧元。

    （何 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