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水摩崖确证司马光书《家人卦》

    司马光的德行学问，妇孺咸知。其书法隶书别具一格，得黄庭坚、宋高宗赵构的高度赞扬，以此为人所珍贵，然传世罕见。杭州南屏山兴教寺后有一洞，上有石壁有如屏障，刻有司马光书写的《易经·家人卦》，宣扬修身齐家之道。南宋人叶绍翁《四朝闻见录》卷一对此记载说“今南屏山兴教寺磨崖《家人卦》、《中庸》《大学》篇，司马温公书，新《图经》不载。钱塘自五季以来无干戈之祸，其民富丽，多淫靡之尚，其于齐家之道或缺焉，故司马书此以助风教，非偶然书之也”。吴自牧《梦粱录》、董嗣杲《西湖百咏》、《咸淳临安志》等也有相似记载。然而，周密《武林旧事》卷五却言之凿凿予以否定，说“南屏兴教寺旧名善庆，有齐云亭、清旷楼，米元章书有‘琴台’，及唐人磨崖八分《家人卦》、《中庸》、《乐记》篇，后人于石傍刊‘右司马温公书’六字，其实非也”。在周密看来，《家人卦》摩崖当是唐代作品而非司马光所书。那么，叶绍翁等说为是呢，还是当从周密的观点？这于研究司马光甚至研究宋代学术是件有必要解决的事情。因主持社科基金项目《广西石刻总集》访碑融水自治县老君洞，无意中见到1149年司马备摩崖的曾祖司马光书《家人卦》，便想到周密与叶绍翁等人记载的不合，于此可迎刃而解，破一文化史存案。

    老君洞在距杭州千里之遥的广西融水苗族自治县城南郊，洞体宽敞可容千人，洞高百丈，高大明亮，得见其间古人摩崖灿若群星，且多宋代名人刊石。司马备刊刻司马光书《家人卦》即在其间高不可攀的峭壁之上，较南宋理宗时期叶绍翁所记杭州南屏山兴教寺摩崖至少早半个世纪。

    司马备为司马光曾孙，南宋绍兴十九年（1149年），至融水为官。司马备善刊石，曾刻石司马光藏韩琦周尺度数，于史多有记载。司马备公事之余至老君洞，见有宋太宗赐书摩崖，遂将家藏司马光书《家人卦》摩崖在洞壁，也作久传之计，标题为《宋司马太师书家人卦》，并明确记载摩崖的因由与时日，说“先太师温国文正公书此于家，曾孙备因倅融水，谨摹刻于郡南老君洞之石壁。绍兴十有九年（1149年）岁在屠维大荒落重午日记”。摩崖司马光隶书共一百一十字，曰：“家人利女贞。彖曰：家人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男女正天地之大义也。家人有严君焉，父母之谓也。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而家道正，正家而天下定矣。象曰风自火出，家人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恒。初九：闲有家悔亡，象曰：闲有家，志未变也。六二：无攸，遂在中馈，贞吉。象曰六二之吉，顺以巽也。九三：家人嗃嗃，悔厉，吉。妇子嘻嘻，终吝。象曰：家人嗃嗃，未失也。妇子嘻嘻，失家节也。六四：富家大吉。象曰：富家大吉，顺在位也。九五：王假，有家勿恤，吉。象曰：王假有家，交相爱也。上九：有孚，威如，終吉。象曰：威如之吉，反身之谓也。”刻石字画有如新刊，恰见黄庭坚评说司马光“隶法极端劲”。

    古人云礼失求诸野，此可说文献失而求诸石，至是，决司马光书《家人卦》疑案，见摩崖之文献价值，足证叶绍翁所记不误。（广西石刻研究之六）

    （作者单位：广西师范大学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