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根山区很幸福”

    这是一对把青春奉献给山区的村医夫妇：两人都毕业于山西医学院，妻子曾是校学生会主席，毕业后从山西追随丈夫来到海南省保亭黎族苗族自治县。他们主动请缨进山行医，每个月30块钱的工资领了10年，现在每月工资300元。“我们不是为了金钱选择来到这里，当初是怀着要为黎族同胞解除病痛的信念和理想选择大山，正是这种理想支撑了我们这么多年，看着村民们的身体越来越好，卫生意识越来越强，我们就很幸福！”村医刘建丽和张雄说。

“14年前月薪近3000元的工作我辞了”

    “天啊，还有这么穷的地方，连间瓦房都很难看到！”1998年1月的一天中午，刘建丽抱着行李从摩托车上跳下来，来不及揉揉颠得酸痛的腰背，不由惊呼。放眼望去，一间间茅草房散落在青山绿水之间。走进路边一户人家，刘建丽呆住了：低矮的茅草房中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破旧的木板床上铺着黑乎乎的草席；中间，几块石头垒在泥地上支起一口锅就是灶台；后面，五、六只母鸡正在觅食。“居然还有茅草房里人畜共居！”刘建丽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刘建丽老家在山西晋南，父亲是开煤矿的，家境不错，从小就没真正理解过“贫穷”二字的含义。1997年她从山西医学院毕业后就职于当时山西省最大的一家医药公司，被派往安徽做销售工作。“工资底薪2000多元，加上提成每个月最少3000块。但是为了与男友一起实现他的理想，一年后我就辞职来海南了。”刘建丽说。

    刘建丽的老公张雄与她是大学同学。大学里的刘建丽学习成绩优异，多才多艺，是校学生会副主席，连续三年全校演讲比赛第一名。刘建丽的才华和清秀的外表深深吸引了张雄。最终，刘建丽被张雄的执著和阳光所打动，两人在大学最后一个学期相爱了。

    “恋爱期间，张雄就经常跟我说他们村里缺医少药的故事，并告诉我，他报考医学院就是为了当一名村医。”刘建丽说没想到张雄毕业后就真的义无反顾地回到了村里，并希望自己过来帮他一起实现心中的理想。一方面放不下张雄，一方面又被张雄的理想所感召，1998年1月，刘建丽不顾家人反对，坐完火车坐轮船、汽车、摩托车，经过三天两晚的颠簸，刘建丽终于站在了保亭县什月村的土地上。

“15年后工资300元却觉得自己很幸福”

    安顿下来后，刘建丽和张雄两人怀着满腔热情四处找工作，希望能当上一名村医。但当时正值卫生改革，很多医生面临分流下岗，张雄和刘建丽未能如愿。周围的亲戚朋友就劝他们到海口的私人诊所或是民营医院找份工作。“工资又高，又是省城，比那份工资30元的村医工作好多了。”两人听着却不往心里去。

    2000年4月，两人再次来到保亭县卫生局主动请缨：“领导，我们俩都是正规大学科班出身，有这个专长，一心就是想当一名村医，为山里的黎族同胞服务。您看，因为交通不便，条件艰苦，什月村卫生所的医生都走马灯似的换了五六个。能不能给我们搭建个平台？”最终，保亭县卫生局的领导被张雄和刘建丽这两个执著的小青年感动了。这一年，他们如愿来到保亭县响水镇什月村卫生所。

    当时的村卫生所就是村委会一间有20多年历史的烂瓦房，所有的窗户上连块玻璃都没有。面对这个不足30平方米的房子，刘建丽和张雄找来木板把房子隔开，前面是就诊区，后面就是家。到村里的第一天，张雄就郑重向村民承诺：免收挂号费、出诊费，药品按最低标准收，24小时随时接诊，病人随叫随到，随到随诊，简化手续，方便患者，文明行医。对行动不便、卧床不起的患者，他坚持上门服务。

    2000年11月，一场11级的台风在海南登陆。“那天晚上我们一宿没睡，狂风卷着暴雨破窗而入，我们把家里所有的锅碗瓢盆全拿来接雨。”刘建丽说。正是这场暴雨让两人暗下决心，一定要盖间像样的卫生所，保证村民就医安全。“当时家里仅有900元，我们到砖厂、水泥厂找老板赊账，到村里找泥瓦匠帮忙，对他们说等以后有钱了再给你们工钱。”刘建丽说没想到的是，盖房得到了村民的大力支持，一有时间大家都自觉地投工投劳帮忙盖。2001年9月，两间平房落成，村民能安心就医了，夫妻两人却欠下了7000多元的债。

    欠下这么多债，领着每个月30元的工资，刘建丽和张雄却一直坚持不收出诊费，用最少的钱帮村民看好病，甚至借钱为村民治病。2003年16岁的男孩黄景得了痢疾吃药之后不见好转，下山找到刘建丽夫妇。“当时男孩奄奄一息，还尿血。我们立马判断男孩是服药后出现了溶血症状，要赶紧送医院抢救。可这里的村民实在是太穷，黄景父母连1000块钱都拿不出来，我们就骑摩托车到镇上向朋友借了4000块钱连夜把病人送到五指山人民医院抢救。一直等到男孩脱离危险我们才离开医院。”张雄说。

    在10多年的村医生涯中，张雄夫妇一直履行着自己当初的承诺，月平均巡诊出诊20余次，每年为村民减轻负担4000多元。有一次，一户离寨子七公里外深山老林里的垦荒种植人家，晚餐时误食了有毒的蘑菇，一家三口出现上吐下泻、头昏头痛、腹痛等中毒症状。正在吃晚餐的张雄接到村民求救报告后，二话没说，放下筷子，提起急诊箱，带着七八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上山去了。在救治现场，他借着微弱手电光给三位患者检查，并立即注射药物。两位中毒轻的患者很快脱离危险，但有一位中毒较重的患者仍处于昏迷状态，必须马上抬下山去进行抢救。漆黑的夜晚，张雄凭借微弱的手电光和火把，艰难地往山下爬行。到诊所后，他立即实施抢救措施，又精心治疗护理了一整夜，终于让患者转危为安。

    2011年，两人工资涨到了300元，面对微薄的工资和一贫如洗的家，张雄夫妇却很满足。“能用自己的医术为黎族同胞解除病痛我们就觉得很幸福，而不是说一定要有多少钱，过上城里人的生活才叫幸福。工作之余，张雄会上山采各种奇花异草来装饰诊所，我则写诗歌、散文。”刘建丽告诉记者。

“村医这个职业我们要一辈子干下去”

    2007年，刘建丽和张雄发生了结婚以来最严重的一次争吵。那一年刘建丽远在山西的表妹患了尿毒症，刘建丽却因为没有钱买票回家而不能见上表妹最后一面。这件事深深刺激了刘建丽。“当时就想我又不是没有本事，为什么非要干村医？领着这么点儿钱，来海南后我就回过两次山西。第二次返家还是海南省卫生厅的领导被我们的事迹感动后赞助了往返火车票才得以成行。我就想，自己得挣点钱，至少回家的路费应该有吧？”刘建丽说。于是她在保亭县一家诊所联系了一份工作，工资800元。

    没想到张雄知道刘建丽要去县城打工后暴跳如雷，撂下狠话：“你要是敢出去行医的话就离婚，因为这里的村民更需要你！”看着震怒的丈夫，想着疾病缠身的村民，刘建丽退步了，她默默打开收拾好的行李，回到卫生室。张雄说，因为他要经常到山里出诊，刘建丽要是走了之后卫生室的病人就没人照顾，他这辈子最亏欠的人就是妻子。“上学和刚工作那会儿，妻子是什么贵就买什么，来保亭和我结婚后是什么便宜就买什么，身上穿的衣服全是地摊上淘的，没有一件金银首饰，没过过一次生日。”张雄愧疚地说。

    刘建丽说，这么多年在清贫生活的重压下就是靠着为黎族同胞治病这个信念支撑下来的，黎苗百姓的需要就是坚守的力量。刘建丽是保亭县唯一有助理执业医师资格的村医。有一次刘建丽出去学习，村里一位老人看她挎着一个大包出门，以为她要离开，便紧紧抓住她的手说：“刘医生，你可不要走啊。你走了，村里老人找谁看病啊？”老人的话，让刘建丽觉得这10多年的付出是值得的。

    2010年村卫生室进行了改建，建筑面积达85平方米。除了村医的办公用房、诊疗室、药房之外，还设计了厨房和休息室。除了治病，张雄和刘建丽还负责什月村1000多人的预防保健等方面工作。他们在卫生所的外墙上开设“健康教育宣传栏”，每季度出刊一期，一年四次，从不间断，内容涉及计划生育、各种传染病防治知识等。俩人还筹措资金、购买彩电、放录机、音响等设备，在山村播放霍乱、艾滋病、肺结核、乙肝等传染病防治及其他预防保健科普光碟。

    经过10多年健康教育，当地居民的健康知识增多了，健康意识也普遍提高，许多常见病、地方病也得到了有效控制。2008年，张雄被评为全国优秀村医。

    刘建丽说：“现在家里还欠着一万多元的债，但是再苦再累再穷我们夫妇都要把村医这个职业一辈子干下去，而且要干好，因为村民需要我们。”是啊，正如刘建丽在自己的散文中写道：“经过这么多年的风霜雪雨，你终于悟出了幸福的真谛，幸福就是简简单单的生活，幸福就是甘愿为他人做嫁衣裳，幸福就是拥有健康和快乐，幸福就是拥有一颗平常的心。”

    （本报记者 王晓樱 魏月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