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文化与科技融合发展的断想

    国家行政学院副院长 周文彰:

    当前，深入研究文化创新与科技创新的双轮驱动，提高文化与科技融合的集约化水平，加强文化科技基础技术研发，加强对传统文化产业的技术改造，加快推进新兴文化产业发展，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在这里我想谈一下文化与科技融合发展的十个断想。

    第一，文化成为产业，是借助科技实现的。在人类社会发展进程中，文化产品很早就进入流通领域而成为商品，如古代文人以谋生为目的的绘画卖画。但文化产品的这种买卖行为是偶然的、零星的，在国民经济中微不足道。只有当文化产品能够批量生产，形成规模经济效益，并且文化消费成为大众行为时，文化才形成产业。现代科学技术的发展进步才使文化逐步具备了这一条件。“文化产业”这一概念最早出现在1947年霍克海默和阿多诺合著的《启蒙辩证法》一书中，但文化产业被正式确立为一种“文化—经济”类型，则是1980年的事。文化产业被定义为按照工业标准，生产、再生产、储存以及分配文化产品和服务的一系列活动。

    第二，一种产品，只有当它既是文化产品同时又是科技产品时，才是产业意义上的文化产品。手工剪纸、绘画、刺绣、雕刻等，毫无疑问是当代文化产业的组成部分，但这些文化艺术只有当它们处于当代文化产业群时才成为文化产业的组成部分；它们单独或结伴存在了几百年，有的甚至上千年，从来没有形成文化产业。电脑设计、数码喷绘、机器雕刻等科技的出现，才使这些传统文化形成产业。因此，文化产业就是科技产业，离开科技，就没有文化产业，或者说，就不叫文化产业。

    第三，传统文化要想跻身于当代文化产业，需要当代科技的改造。例如舞台表演艺术，只有通过科技含量高的旋转升降舞台、舞美、灯光、伴奏等，才产生文化产业效果。戏剧如果游离于当代科技之外，恪守传统舞台和表演风格，就只是传统戏剧表演，而难以引起广泛兴趣，难以成为文化产业。就像打铁，如果不通过科技改造，就只能是手工业，而不是工业。传统舞台表演艺术借助科技，造就了《印象刘三姐》、《宋城千古情》等当代经典旅游演艺；而传统舞台表演艺术成为当代文化产业的努力，催生了舞台设计、道具制作、灯光音响制造等各种文化配套用品的现代化和规模化，造就了文化产业。

    第四，文化企业，只有插上科技翅膀，立足于当代高端科学技术，才具备市场竞争力，才能加入全球竞争。仅靠大脑冥思苦想，手工描描绘绘，即使是不出有形文化产品的创意文化企业，只是个创意小作坊，偶尔也许能产生一些大手笔的创意策划，但不具备持久的、大范围的市场竞争力，更不用说参与全球竞争了。无锡慈文紫光出品的《西游记》在2009年戛纳电视节上，以单集10万美元价格出售，创国产动漫海外预售新高，它的成功就得益于采用了国际最领先的技术，是当时国内唯一一部高清动画片。

    第五，传统文化成为产业，我们称之为传统文化产业，例如图书出版、报刊印发等。传统文化产业采用现代照排系统、印刷包装系统实现转型升级，获得蓬勃发展。然而，现代科技既武装了自己，也催生了对手。新兴文化业态，如网络出版、电纸书、网络新闻、手机报等陆续问世，直接构成对传统文化产业的挑战。在科技迅猛发展的背景下，居安思危，不断创新，成为所有传统文化产业每天必须考虑的现实问题。

    第六，产业业态从来都处在生生不息、新老更替中，现代科技加剧和加速了这种更替。创新文化产业业态，发展新兴文化产业，是当今文化产业发展的战略课题。我国文化产业要有高超的战略思维、敏锐的世界眼光、科学的超前意识，谋划文化产业业态创新。要想在世界文化产业迅猛发展大潮中不落伍，甚至走在前头，就必须这样做。文化产业业态创新，无论是文化界还是科技界，都无法单独实现。文化和科技的高度融合是当今文化产业发展的强烈呼唤，也是大势所趋——文化人掌握科技，科技专家通晓文化。

    第七，鉴于文化的价值和意义，几年来笔者一直呼吁，围绕丰富群众生活办文化、围绕提高文明水平办文化、围绕扩大出口平衡文化国际贸易办文化、围绕增强国家软实力办文化。围绕这四个方面办文化，文化投入就不会盲目，文化产品就不会找不到出路。这四个围绕的实质，就是文化事业、文化产业以及大众文化消费的齐头并进。这是我们必须奋力开拓的三大方面，这三大方面的繁荣和发展就是“文化经济”的繁荣和发展。

    第八，基于高科技的当代文化产业投资巨大，需要相匹配的投融资渠道；基于高科技的当代文化产业属于创新，市场认同和销售有一个过程，存在一定的投资风险。这两个特点，需要文化投融资体制的改革，特别是金融和政府资金的支持。如何适应基于高科技的文化产业的投融资需求，是政府和金融界应当主动研究和解决的问题。

    第九，高科技对于文化产业是一把“双刃剑”，在助推文化产业腾飞的同时，又使知识产权被大规模侵犯变得极其容易。因此，文化产业知识产权的保护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艰难，也更加重要，需要政府和企业积极应对。

    第十，发展基于高科技的文化产业，关键在人才。要加快培养文化产业创意人才、技术人才、经营人才、营销人才、管理人才、研究人才。人才短缺是我国当前文化产业科技水平不高的原因之一。应当加快培养人才、引进人才、重用人才、爱惜人才，创造让人才舒心舒适地干事创业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