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事件:
中国籍作家莫言成为2012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为中国文学问鼎诺奖实现了零的突破。
笔记观点:
文学的真正价值、权威性和影响力,和诺贝尔文学奖关联甚大,但真正决定其生命力的,还是一代又一代读者的认可,以及时间的淘洗。
莫言获诺贝尔文学奖,激发了国人的文化自豪感,诚如外媒所言,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中国文学过去数十年所取得的辉煌成就。
突如其来的圆梦,种种议论,引发可以想见的“喧哗与骚动”,也透出“小说的经验”之外的“盲目”。(引号内为历年诺奖得主代表作书名,编者注)
顷见有博客文章说莫言,论其思想不如A,论其激情不如B,论其人性通透不如C,论其诗意机巧不如D……云云,其实这是一种误读。今次莫言的得奖理由是他“将民间故事、历史和当代融合在一起的虚幻(或幻觉)现实主义”;由此可知,虽有其他因素影响,但创造性、想象力仍然是诺贝尔文学奖估衡的基准和底线。试观历年获奖的小说类作品,不难见出其选择标准是宁芜杂而非整饬,宁犷野而非精致,宁纷繁而非有序。重在叙事模式的超越的运用,多具有超拔的空间想象力、形象推理及结构能力,对读者造成一种惊心动魄的心灵激动。这类作品对人类历史和未来的忧患意识,道心微意中融汇深远的想象及敏感的记录,文学价值也相形见高,不宜以拘谨的审美方式来对待。
当然,诺奖文学奖是非常重要的奖项,但并不等于只能对其顶礼膜拜。假如将百余年来未得诺奖的世界名作家排出另一阵列,甚至两个三个阵列,仍可与诺奖文学奖的队伍并驾齐驱,颉颃上下而难分轩轾。譬如以托尔斯泰、契诃夫、易卜生、卡夫卡、博尔赫斯……领队为一阵列,老舍、钱钟书、沈从文甚至曹乃谦为领队的又一阵列,足以傲视诺奖队伍,照见其苍白,使其中相当部分作者自惭形秽。
在全媒体无孔不入的时代,许多文化现象都增添了娱乐性,大凡一个影响超卓的大奖,其得主总不免成为娱乐的对象,其家庭背景、婚姻状况、住房大小、收入支配……自有媒体推波助澜。人们对轶事的关注,远远超过对其艺术成就的探询,其中一个原因是它比文学更近于人们的一般生活,另一种原因也是文学流于黯淡空洞所致。以诺奖而言,评委对于他种语文多为文盲,接收信息、阅览文本只能靠翻译,而翻译的质和量均令人不敢恭维,导致二三流作家跻身辉煌的奖台,一流大师反而向隅的情况也所在多有。钱钟书因诺贝尔文学奖评奖一事,为巴金打抱不平,斥某人曰:“你有投票表决权吗?作为汉学家,你都做了些什么工作?巴金的书译成那样,那种烂译文本谁会给奖?中国作品就一定得译成英文才能参加评奖,别的国家的作品为什么可以用原文参加评奖?这有道理吗?”他还引用萧伯纳的俏皮话说:“诺贝尔设立奖金比他发明炸药对人类的危害更大。”(详见王元化《九十年代日记》第二章《一九九一年回忆录》,上海古籍出版社)。这种情况往往令诺奖丧失对一流作家的认证资格,沦为二流作家与出版商的狂欢福地。再就作家方面而言,今之作者距伟大人文理想渐行渐远,许多人盛名之下其实并非重量级的大手笔。文学整体衰微贫血,因此也不能全怪评委及其机构。
文学的评估,固然没有一个一成不变的标尺,但读者和时间却可以作最终的判断。文学的真正价值、权威性和影响力,和近世出现的诺贝尔文学奖关联甚大,但真正决定其生命力的,还是一代又一代读者的认可,以及时间的淘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