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丽歌唱 壮美无疆

    桂剧《七步吟》的故事众人皆知——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七步之作，世皆怜之。

    戏剧虽是舞台上的艺术，但绝离不开一个好故事的支撑。巴赫金曾指出：同一个文本，可以同时听到不同声音的思想。桂剧《七步吟》中的故事脚本，讲述了三个人的故事：一个是才华横溢的文人，一个是果敢决绝的王者，一个是貌美心善的薄命女子。三个人的历史，传唱了一个又一个世纪，构成了传统，并在不断阐释中浸润文心。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眼前的剧情，自然是今人的感念。事实上究竟如何，我们不可能再让历史重现。但就剧本的创作而言，只要是合情合理的诠释，都是值得玩味和品读的。《七步吟》令人反思，反思人生的得与失，心性的善与恶，性格的勇与柔；《七步吟》让人洞悉生命、洞悉爱情、洞悉短暂的人生境遇。

    人世间沧桑事变幻无穷，有不可知者，有出其不意者，有不期然而然者。“骨气奇高，词采华茂”的曹植，深得父亲曹操的喜欢。但是文人的优柔，让他失去了承继大业的可能。年轻时他所作的《白马篇》，英雄少年的理想是“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然而，真正的现实，是要去付出生命的代价，却不再有“仰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的可能。这对于志存高远的曹植而言，无疑是致命的一击。江山与美人，能有一得，也算可告慰寂寞的心。而那洛神一般的心意之人——甄逸女，是自己的嫂嫂，他与她是“人神两隔”的世界，后会无期。无言的痛苦，千载之下代代有人欷歔。然而，转念一想，也许这恰恰是曹植不幸之中的万幸。因此他才有“寄身于翰墨”的可能。也许，正是由于曹植的凄苦境遇，才真正成就了他“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文章美名。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群燕辞归雁南翔，念君客游思断肠。”三言两语，可窥诗心。坦言说，曹丕的文学才华，亦非一般人可比。他“少有逸才”，诗风清绮动人。作为一个王者，曹丕在位虽只有短短的七年时间，但是他励精图治，兢兢业业地完成了很多事。位尊而减才，果敢则武断。曹丕有得势之显，反而被人遗忘了那藏在内心深处的世界。诚如《七步吟》的剧情安排，如若设身处地想一想曹丕的处境，实在也是一个在矛盾中挣扎的苦命之人。“漫漫秋夜长，烈烈北风凉”，顷刻间千秋事业。可以赢得天下，却未必能赢得一个人的心。面对心爱之人的“心有所属”，使尽了浑身解数亦无可得的他，衷肠郁结、心冷如冰。颜面与骨肉、亲情与爱情、家国与诗思，难以兼得。“年寿有时而尽，荣乐止乎其身”，至于最终的选择是对是错，他只能留给后人去评说。

    艺术舞台上的一个人物，虽然是构筑出来的，但他也一定是一个具体的、活生生的“人”。《七步吟》中，她既不能选择如何生，也不能选择怎样爱，最终，她只有选择一种死，一种慷慨悲歌的凛然凄怆。一个弱女子的魂归天际，是在用生命谱写曲章，壮哉，美兮！

    寸柱香千秋万代。行走在《七步吟》的艺术殿堂里，感同身受于剧中人的悲欢离合，见仁见智的文化解读自然不能匡限。但是归根结底，艺术作为一个民族内在思维与语言的特有显现样式之一，昭示着文化的力量和民族的精神。

    （作者单位：中国艺术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