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欧洲学习、生活了约20年,从事的又是记者职业,我作为西方媒体产品的普通消费者,如何看西方的“新闻自由”,是我与中外友人交流中经常遇到的一个话题。
西方媒体有主流与非主流之分。主流媒体财力雄厚、传播范围广、出现频率高、影响力大,时政类话题是其报道的核心内容,对舆论形成有举足轻重的影响。非主流媒体,通常传播范围小,出现频率低,报道重点是文化、体育、娱乐、社区新闻等,对舆论形成的影响力有限。他们对时政话题的报道,稿源也大多来自主流媒体。
一般认为,美国的CNN(美国有线电视网)、NBC(美国全国广播公司)、《纽约时报》、《华尔街日报》、《时代》杂志、美联社;德国的ARD(德国电视联播一台)、ZDF(德国电视二台)、《世界报》、《法兰克福汇报》、《明镜》周刊、德新社;法国的《世界报》、法新社;英国的《泰晤士报》、BBC等等都属于西方主流媒体。
一旦遇到重大事件,主流媒体就会蜂拥而上,口诛笔伐,如倾盆大雨,其声势与规模足以将任何不同声音碾碎。西方大国正是借助这些主流媒体来控制和引导世界舆论。伊拉克是最典型的例子。大家记得美国出兵伊拉克的理由是萨达姆在制造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萨达姆支持基地组织搞恐怖等。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些所谓的“理由”都是美国情报机构编造的谎言。但在主流媒体的报道足以令人窒息的强大攻势下,还有谁能发出不同声音!近来,西方媒体对叙利亚局势“一边倒”的报道方式,使人再次看到了其对“客观”、“公正”等新闻报道原则的真实态度。在他们的镜头中,看到的是叙政府军对居民区的炮击以及受伤流血的平民,看不到反政府武装的暴力,看不到政府军的伤亡。依照这些日复一日的报道传递的信息,似乎只有叙利亚政府下台,老百姓才能重获安宁。
除上述媒体外,西方还有一些专门进行意识形态战争,以颠覆他国政权为己任的官办媒体,经费主要靠政府拨款,如美国的美国之音、自由欧洲电台、自由亚洲电台、德国的德国之声、英国的BBC等,其宗旨都是促进和加强“自由民主事业”。应该说,东欧剧变、中亚的“颜色革命”,他们都有功劳。这些媒体本来就是西方大国进行意识形态战争的工具。言论自由、新闻职业的操守,在那些地方是站不住脚的。人们不会忘记,不久前德国之声的一位编辑因为客观介绍中国而被停职。
西方媒体的报道口径,主要来自西方政治家的公开表态。白宫新闻秘书每天要同相关政要、智囊讨论当天和即将发生的大事,并及时召开新闻发布会,将有关情况和口径向媒体通报。我曾问过《纽约时报》的值班总编,美国是否也有总统不让报道的事?他坦率地说:“当然有”。一般做法是由白宫新闻秘书给媒体老板或总编打电话,希望不要报道某些事。他们再通知值班总编,哪些报道不能见报。如果还是报道了,以后专为媒体负责人安排的“总统早餐会”就不会请你参加,你提出采访总统的要求,也不会理你。在媒体竞争非常激烈的国家,如果一家媒体失去了政府的信息来源,无异于对它判了死刑。
我在德国当记者时,有一次参加总理发言人为媒体组织的“背景吹风会”。知道我是新来的,一位德国同行友好地提醒我,报道这样的吹风会要遵守“报道纪律”,哪些能报,哪些不能报,要听发言人的。否则,你将无缘“背景吹风会”。我当时有点儿懵,不明白他说什么。果然,发言人先宣布了“报道纪律”,吹风内容涉及三个层面:一、可以公开报道,也可直接引用;二、可以公开报道,但不能指名道姓,只能“据消息灵通人士透露”;三、不能公开报道,也不能录音。吹风中,当他谈到“以下内容属于三”时,在场的同行都会关掉录音机,停下手中的笔,无一例外。吹风会结束后,我问身边的同行,如果你将属于“三”的内容报道了怎么办?他说,除非他不想干了,老板会让他走人。只有这样,这家媒体才可能继续得到参加吹风会的邀请。
政府除了通过信息资源对媒体进行管理外,广告投放也是其管理媒体的重要手段。奥地利媒体因总理府广告投放有亲疏而引发的“口水战”,已持续数月。《皇冠报》、《奥地利报》、《小报》之间甚至到了总编、发行人亲自出马,互揭老底的地步。此外,媒体协会也有自律规定。如奥地利新闻委员会通过的《出版工作原则》第2.3条就明确规定,批评报道在发表前必须有证据表明,已征求过被批评者的意见。第9.2条规定,当公共利益与媒体利益发生冲撞时,媒体利益应服从公共利益,如重大案件的侦破、保护公共安全、公共健康、避免误导舆论等都属于公共利益。
在欧洲的上述经历不难看出,没有意识形态倾向、没有利益集团操纵、没有政府管理的所谓西方“新闻自由”其实根本不存在。任何“新闻自由”都是法律框架范围内的“自由”,都要为国家最高利益服务,都要受行业行为规范约束,西方也不例外。由于各国的国情、民情、发展水平等众多因素不同,各国法律允许的“自由度”有差异,是客观存在,也不难理解。如果盲目认为西方政府不对新闻进行管理,就完全错了。
(本报驻维也纳记者 方祥生 本报维也纳7月25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