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粒子与谦虚的人

    进入7月以来，世界上各种新闻不断，最引人的无疑是７月４日，欧洲核子研究中心（CERN）在瑞士日内瓦召开发布会，宣布发现了与希格斯玻色子特性一致的新粒子——上帝粒子。据英国《泰晤士报》评论说，这一发现的意义，如同当初人类发现万有引力、进化论、DNA双螺旋结构一般。几天前，英国物理学家彼得·希格斯收到了物理学家霍金的通知，内容很简单：“支票已寄出。”这张支票价值100美元，是霍金输掉的赌注，而他押注的正是希格斯在1964年提出的理论。在过去近半个世纪，学界一直在争论，被称为“上帝粒子”的希格斯玻色子是否真正存在。霍金坦言：“这个重要发现应该能为希格斯赢得诺贝尔奖。”

    对物理学我是门外汉，然而在经过近半个世纪的等待后，83岁科学家希格斯的低调，以及希格斯玻色子的另外几位奠基之父的表现，却让我感慨和感动。

    在公布这次重大发现之前，希格斯一个人住在爱丁堡的家里。这个家定格在上世纪70年代的生活状态，没有电视，也没有电脑。在邻居的印象里，这里住着的不过是爱丁堡大学的一位退休教授，见到陌生人，这位不爱交际的老人还常常因害羞而脸红。有记者专程跑去采访他对霍金打赌的看法，希格斯说：“霍金的确跟我联系了，但是，我是一个不打赌的人。”

    ７月４日，希格斯抵达日内瓦，参加欧洲核子中心的发布会。当会议新闻发布者宣布“我们找到了它”时，全场掌声雷动，而希格斯只是静静地坐在发布厅的角落，低头从口袋里拿出白色手绢，摘下眼镜，轻轻擦去眼泪。他说:“对我来说，这证实了我在48年前做过的一些事情。我从来没有想到在我有生之年能够看到这一切，真是难以置信。”

    一项科学研究成果，在经历了近半个世纪的争论和等待后，才被学界证明是真正存在的，这多少让人有点感慨。想当初，希格斯在提出玻色子理论时只有35岁，而如今他已经是耄耋老人了。人生能有几个50年？所以，当希格斯被推到媒体的聚光灯下，这位伟大的物理学家完全可以张扬一点，自豪一点，骄傲一点，这是多么大的成就啊！可他还是那么平静，没有一句豪言壮语，而是实实在在的：“不不不，我并没有在过去的48年里天天梦想这一天，因为我还有很多别的事情要做。”

    前来为他画肖像画的画家肯·柯里，曾试图跟希斯格商量，想为他勾勒一幅科学家工作的浪漫图景——在如同大教堂般富丽堂皇的实验室里，这位物理学家操纵着造价90亿美元的大型强子对撞机，进行着世界上绝无仅有的大型尖端实验。可是，希格斯直截了当地打断了他的话:“我的工作需要一支铅笔，一张白纸，仅此而已。”

    他一如既往地平静，尽可能地推掉媒体的采访，如往常一样买打折机票飞回了位于爱丁堡的家，继续他平静的晚年生活。他谦逊地说:“我在48年前所做的事并不具体，今天的成绩应该归功于欧洲核子中心的所有工作人员。”

    希格斯玻色子拥有不止一位奠基之父，准确地说，一共有6位。1964年，在彼得·希格斯提出有关希格斯粒子设想的同一时段，比利时科学家罗伯特·布罗特和弗朗索瓦·恩格勒特，以及由英国科学家汤姆·基布尔和两位美国同行杰拉尔德·古拉尔尼克和理查德·哈根，组成的跨大西洋的“三剑客”，先后发表了相似的理论。然而，在这项巨大的科学成果面前，这些科学家都表现出一种谦逊、不争荣誉的高风亮节。有人说，既然有６位奠基之父，提议修改粒子的命名。而基布尔和恩格勒特都不赞成对粒子名称作任何修改。他们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明确表示：“希格斯粒子无须改名。”

    中国古语说：“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从希格斯到布罗特、恩格勒特以及基布尔等组成的跨大西洋“三剑客”，个个都是灵魂伟岸，精神高尚，情趣雅宜的科学家。他们一生在科学探索的道路上孜孜不倦，为人类的进步作出了自己的贡献。而当巨大荣誉摆在面前时，他们又是如此低调、谦逊，让人望而起敬。他们虽形谦音微，却使人深信：这是世界上最值得尊敬的人!

    是的，是这些谦虚的科学家，用自己的辛勤劳动发现了上帝粒子，实现了物理学领域中的巨大发现；而他们留给我们的还有一笔丰厚的精神财富，那就是居功不傲、谦逊做人、不争荣誉的高尚情操。想想当下国内一些人为了骗取荣誉，不惜造假，为一点荣誉而你争我抢甚至坑蒙拐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希格斯等人的这笔精神财富，比发现上帝粒子还珍贵。

    (作者为中国作协会员、浙江日报高级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