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我国1亿多外出就业劳动力中,过半是1980年后出生的新生代农民工。然而,一项调研显示,在这个庞大的群体和城市建设主力军中,超过六成的人,对自己务工的城市缺乏归属感——
日前,在南京召开的首届全国农民工社会工作服务创新研讨会上,农业部农村经济研究中心副主任赵长保根据他们的调研结果认为:中国新生代农民工和乡土的联系正在逐渐减弱,离开土地和农村的态度更坚决,融入城市的愿望也更加迫切。
新生代农民工具有怎样独特的社会角色定位,他们融入城市依然面临哪些难题,如何增强新生代农民工对所在城市的归属感和认同感?记者就此对农业部农村经济研究中心副主任赵长保进行了专访。
离开土地和农村的态度更坚决
记者:从你们的调研中,与老一代农民工相比,新生代农民工具有怎样的独特社会角色定位?
赵长保:随着农村劳动力的转移和农村人口结构的转变,新生代农民工已经成为我国农村外出就业劳动力的主体。根据国家统计局等部门的调查,出生于1980年后的新生代农民工已占外出就业劳动力总体的近60%。
全国农村固定观察点系统农户调查显示,与上代农民工相比,新生代农民工首次外出务工的年龄明显降低,“80后”农民工首次外出务工的平均年龄为21岁,而“90后”农民工的首次外出务工年龄,平均仅为18岁。
与上代农民工相比,新生代农民工外出就业的目标更加多样,融入城市的愿望更加迫切,谋求发展的动机更加强烈。调查显示,仅有约40%的新生代农民工,表示自己会干农活;多数已婚新生代农民工是举家外迁,70%左右是夫妻都在外务工,其中有孩子的,2/3选择把孩子带在身边。这更说明,新生代农民工和乡土的联系正在逐渐减弱,离开土地和农村的态度更坚决,融入城市的愿望也更加迫切。
新生代农民工远未真正融入城市
记者:新生代农民工在城市里有着怎样的生活状态,他们对自己的生活现状满意吗?
赵长保:农业部农村经济研究中心在劳动输入地,对6个省市政府部门、社区管理者、企业经营者的座谈了解及1000名新生代农民工的问卷调查发现,大多数新生代农民工,远未真正融入城市的社会生活和社区建设。从调查的情况看,现阶段新生代农民工与企业间的利益矛盾、与政府部门间的认知差异、与居住地社区间的相互认同差异,以及农民工政治意愿的实现等问题,表现得最为突出。
目前的新生代农民工仍处在理想与现实的矛盾之中。为了理想,他们希望融入城市,谋求全方位的发展,但面对现实,他们在行为上必须做出妥协和让步。在这种矛盾心理的驱使下,新生代农民工对将来难以做出明确的规划。调查中,在问到是否愿意定居城市时,有49.6%的人表示如果有长期稳定的工作和居所,愿意定居在城市;但在问到是否愿意回家乡时,又有65.4%的人表示将来可能会回家乡。
新生代农民工与企业的利益博弈
记者:在此次调研中发现,新生代农民工与所在企业间存在哪些利益矛盾?
赵长保:作为企业的员工,新生代农民工不仅渴望更高的工资收入,也希望得到更多的人格尊重。在劳动力市场供求格局深刻变化的背景下,新生代农民工在劳资关系中的地位逐步提高。应对这种变化,较大的企业可以凭自身实力及时在管理策略和手段等方面做出调整;而许多中小企业却表现出调整准备不足和能力欠缺。在新生代农民工与企业的关系中,中小企业往往是观念和利益冲突的焦点。
调查显示,新生代农民工更换工作较为频繁。据调查,近两年内有57.1%的人至少更换过一次工作。在对离职不同看法的背后,隐含着新生代农民工对企业归属感不高的现实,也反映出新生代农民工群体自身存在的法纪和责任意识不强的问题。相对而言,企业做出改变固然不易,但克服新生代农民工群体自身存在的问题,要更为复杂和艰难。实现新生代农民工与企业的融合,规范管理与人文关怀同样重要。
与上代农民工相比,新生代农民工素质较高,追求进步、谋求发展、表达意愿的动机比较强烈,对公共事务的参与热情较高。但从输入地来看,在社会保障、子女教育、城市管理等方面还没有做好充足的制度准备。
消除市民与农民心理隔膜同样重要
记者:如何增强新生代农民工对所在城市的归属感和认同感?
赵长保:调查显示,有35.8%的新生代农民工居住在以当地人为主的社区,成为了事实上的社区居民。新生代农民工对居住地社区有认同感,但在输入地基层政府、社区管理者和居民看来,农民工依然更多的还只是外来者。
事实上,新生代农民工对自己与社区之间的单向认同也有清醒的认识。调查中多数新生代农民工喜欢流入地,但只有39.4%的人对流入地有归属感。这也就意味着,超过六成的新生代农民工对自己务工的城市缺乏归属感。由此来看,解决农民工的市民化问题,不仅要深化户籍制度和城市管理体制改革,消除长期以来形成的市民与农民心理上的隔膜同样重要。
总体来看,新生代农民工群体不断壮大,已经成为推动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我国社会结构变迁的重要力量。在农民工的再社会化过程中,社会关系的调整将贯穿始终。抗拒与妥协、接纳与排斥的拉锯战,仍将持续相当长时间。化解矛盾冲突、实现社会融合,还有相当长的路要走。
(本报记者 李 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