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军事征服的困境

    编者按 党的十七届六中全会提出文化兴国重大命题，这为军队软实力和国家安全战略的构建指明了方向。人类进入21世纪以来，世界和平与发展的大局面临严峻挑战；军事文明的进步是经济文明进步的必然要求，没有军事文明的进步，和平与发展两大世界主题就很难从根本上解决。从今天起，我们发表“建设21世纪新型军事文明”系列文章，就有关问题进行深入探讨。

    在经济全球化和动荡不安的当下世界，现有军事文明已难以解决世界和平问题，已到了重新探讨如何建设新型军事文明的时候了。

    人类的身子已走进21世纪，但大脑还停留在你争我夺的山头上

    战争与对抗永远都不是和谐的，如以战争与对抗逻辑构建战略思维，那么，所产生的战略理论及其实践也永远不会是和谐的。目前的现状是，人类的身子走进了21世纪，但筹划国家安全和军事发展的大脑还停留在以往你争我夺的山头上。

    上世纪90年代亨廷顿为盛行西方的“中国威胁论”找出了逻辑起点——文明的冲突。亨廷顿以多极化视角展现出文明大冲撞的战略格局，主要由西方文明、伊斯兰文明、印度教文明、中华文明、日本文明、东正教文明构成的世界冲突体系，换个词就是西方世界、伊斯兰世界、印度、中国、日本和俄罗斯版图将改写。“文明冲突论”犹如一部未来世界的“战国策”，引领并印证9·11事件以来不断升级的战争与对抗。如果按照“文明冲突论”的逻辑走下去，人类将面临文明大分裂、大对决的恐怖前景。

    亨廷顿的“文明冲突论”仍是基于“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狭隘民族国家理念，它深刻地体现了人类各种族、各民族之间相互封闭和敌视的孤立主义安全观。但同时，“文明冲突论”也昭示我们，要想破除文明冲突的前景，就必须从根本上转变民族国家的文明认知基础，开创互信合作的新型民族国家关系，其核心是建立互信合作的军事文明，这包括两个方面，一是实行军事互信与军事透明的统一，重塑国家间军事关系；二是实行军事合作与军事竞争的统一，使全球军事发展和国家间矛盾得到合理管理和排解。

    迄今，人类军事文明经历了农业文明兴起时的汉化和希腊-罗马化时期，工业革命以后的西方化时期，军事征服达到历史的顶峰。虽然二战结束以来，国际社会力主终结民族间征服的时代，但军事文明至今仍未脱离征服主义衣钵。事实上，扮演角斗士的军事文明一直占据主导地位，“文明冲突”总占据领先地位，而文明融合只是文明冲突的附属品。如今人类正在进入信息革命以后的全球化时期，与此同时，美国与伊斯兰世界的冲突，欧盟与阿拉伯国家间的冲突再次揭开全球战争与动荡大幕，如果世界各大国强国不及时醒悟，那么，可以预见，即将到来的美俄冲突、美中冲突，以及潜在的日俄冲突、中日冲突等，都将使人类社会发展进程严重受阻。

    要走出军事丛林法则，只有走向军事互信与合作

    走出军事征服的思想桎梏并非易事，因为角斗士文明发自动物的本源，经过近万年沉淀酿就弱肉强食的军事丛林法则，充斥着大陆军事文明和海洋军事文明的全部历程，统制着我们赖以生存和发展的文明空间，但改变当从这里入手。

    霸权稳定论者认为，世界在霸权国的领导下可以解决国际政治的无政府主义，霸权国作为国际法官，霸权国的军队作为世界警察，可以消除国家间的混乱。换句话讲，就是只允许霸权国发动战争，剥夺其他国家的战争权力。揭开霸权的所谓“合理性”，内里不过是把弱肉强食的权力从分散变为集中到至高无上的霸权国手上。其结果，大霸权下有小霸权，世界各民族被打上三六九等的烙印。

    以美国为首的西方鼓吹民主化带来世界大同，并以战后西方民主国家间没有发生战争来解释民主统一世界的好处。然而，“民主和平论”者用战争方式扫荡一切他们认定的非民主军事文明，并企图以此来达到人类永久和平的作法，显然彻头彻尾违背民主原则。伊拉克和阿富汗两个战争泥潭，足以说明西方式民主统一世界的悲剧和西方军事文明的倒退。

    在21世纪，人类要走出军事丛林法则，只有走向军事互信与合作，但这靠的不是一个国家的自觉，而是一群国家的自觉。这种自觉首先应当在一个地区展开，特别是因地缘关系、经济关系紧密联系的国家和地区，在不受外部强制性干预的情况下，通过相互之间军事上的自主协调，自主解决相互矛盾，实现合作安全，推进地区共同发展。这不是天方夜谭，因为过去连续200年极度战乱的欧洲，正走向地区共和。欧盟的实践，是人类军事文明在地区化道路上的一次偿试。

    如果爆发网络战争，人类将退回近代

    进入21世纪，人类发展进入浩瀚的太空、无声的极地、虚拟的网络这三大新空间，是争夺领地，还是共享天伦，人类站在彷徨的路口。有人以为原子战争都可避免，遥不可及的太空之战又有何妨；有人以为地球剩余陆地表面本来就没什么平民，在那里打仗不会造成大屠杀；还有人以为虚拟空间不过是软战争，电脑病毒和黑客破坏点程序算不了什么，但可以预见，这些新空间如爆发战争，比人类见过的所有野蛮战争还要危险。因为，太空之战将破坏大气层，造成全人类的气候灾难，最终会危及地球的运行，人类将无法像控制原子战争那样避免地球的毁灭；至于极地，南北极冰冻三尺，却是地球温度调节器，一场争夺领地的常规战争就会使冰川融化，使人类陷入灭顶之灾。至于网络，是未来人类经济与文化共同发展的摇篮，它经不起不断升级的一次次病毒的袭击，如果真的爆发网络战争，人类就只能回到近代。

    有史以来，人类军事文明总是先进行战争后制约战争，直到出了大家都望而生畏的战争后才立规矩。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有国联，经历了化学战的恐惧，才禁止化学战；第二次大战后有联合国，经历了广岛原子核爆的悲剧，才禁止原子战争。至今，联合国不停地制定完善海洋公约、禁止核生化公约，都是事后诸葛亮，亡羊补牢。如果新空间也是如此，在经历不可挽回的损失后，再醒悟过来制定公约，恐怕为时晚矣。当务之急，国际社会与各国政府、人民要认清这样一个事实，即无论谁家在太空、网络、极地发动战争，都将殃及全球，危及根本性共同安全。因此，人类急需在太空、网络和极地等新空间建立新型军事文明，这就是和平利用新空间的军事文明，它反对在新空间展开军备竞赛，反对在新空间采取敌视他国的态度，反对在新空间雇佣非国家实体攻击其他国家，反对与制定新空间公约的国际努力持不合作立场。

    谁的军事文明更先进，谁就占据军事制高点

    恐龙的强大，至今地球上无其他生物可与之匹敌；然则恐龙最先灭亡，概因最强大的恐龙也是最不适应环境变化的生物。物竞天择，适者生存。6500万年前恐龙因其强大而背负的沉重负载，冻死、饿死在冰川时代来临之前，地球进入到人类文明；6500万年后，世界上核弹最多、国土最辽阔、军力最庞大的苏联，瓦解在冷战之中，由此人类进入到全球化时代。

    有史以来的军备竞赛无不是以强者为假想敌，两次世界大战中英法同德国的军备竞赛如此，冷战期间美苏争霸亦如此。而今，在和平与发展为主旋律的全球化时代，和平发展的中国与一超独霸的美国是否会卷入新的军备竞赛呢？答案是否定的。因为军备竞赛不是世界潮流所向，中国不追求与美国的军事力量均势；中国已对全世界实行战略透明，即坚持不称霸、不结盟、不率先使用核武器；中国正在用行动打破“强者竞优，优胜劣淘”的军事达尔文主义宿命论。

    纵观军事史，先进军事文明是以弱胜强、以劣胜优的前提。茹毛饮血、名不见经传的弱秦，以落后的青铜兵器打败装备进入铁器时代的六国，靠的是商鞅变法开创的大一统军事文明；葡萄牙、西班牙偏居世界一隅，因率先建起近代最早的海军，因此开殖民帝国之先河，一度称霸欧亚；美国以其领帅的军事科技文明，在两次大战中崛起。20世纪上半叶，毛泽东军事思想以马克思主义理论武装军队，开创人民战争的文明之光；新中国成立后，以毛泽东军事思想为指导的中国人民志愿军，又在抗美援朝战争中打败科技文明发达的美军。这些事实说明，谁的军事文明更先进，谁就占据军事上的制高点。

    国际金融危机以来，军事意义上的恐龙时代正在加速走向终结，人类正在迈向新的军事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