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不谋而合,正当全国各界感动于“最美教师”、“最美妈妈”、“最美民警”、“最美司机”的事迹,思考这些平凡中国人身上所蕴含的中华传统美德时,文学界也在关注和反思同样的问题。今年以来,已有3部长篇纪实文学出版并得到读者们的强烈共鸣,分别为记述和重新审视父亲一生的《回鹿山》(侯建飞著),描述和重新理解母亲心灵的《娘》(彭学明著),描写姥姥一生多舛命运和晚年老无所养境遇的《姥娘》(刘剑波著)。这也许显示了2012年最新的文学创作倾向:作家们在发现了身边普通人的精神之美后,便放弃了遥远的“英雄编造”,转身重新理解自己平凡的父辈母辈。
在近日中国现代文学馆召开的《姥娘》研讨会上,文学评论家和作家们沿着这个思路,交流了各自的心得。由江苏文艺出版社出版的《姥娘》,以21万字真切的笔触,描写了作者的姥娘(即母亲的母亲,北京人称“姥姥”,南方人称“外婆”。“姥娘”是山东人的叫法)历经磨难的一生。这位在旧社会被迫裹小脚、没有个人名字只能被称为孙张氏的老母亲,中年丧夫,在颠沛流离中为儿女抚育了一个又一个孩子,然而却在风烛残年时遭受儿女们的推搡,最后在孤寂凄凉中离开人世。
与会的评论家们都非常肯定这部书的现实意义、社会意义以及文学价值,认为这是今年以来文坛上出现的一部非常值得重视的好书。不少人坦言刚开始并没有看好它,但随着阅读的进入,被它深深吸引、感动甚至落泪。
这的确不是一部单向度的书,它涉及了革命、历史、时代、人性、女权、养老、幸福感,以及中华民族的生存现状、亲属关系、伦理道德、优秀品质与民族劣根性等一系列根本问题,既古老又现代,既遥远又切近,不容回避。
评论家张陵指出:作者在处理历史材料时,走了一条与现在最为流行也最被看好的“大历史散文”不同的写作之路。他有意讲述平民的小历史故事,通过大量生活化的细节,不仅写出了姥娘的煎熬和苦难,也写出了岁月之累和时代的沉重感。
评论家李炳银现身说法,在他身边就见过几个非常类似的例子,所以说《姥娘》虽是作者个人的家事,却也折射出大社会的弊病。姥娘绝不是一个孙张氏,而是千千万万中国老母亲的缩影。
军旅评论家汪守德认为:人生的艰难造成了人内心的阴暗,加上经济上的承担,容易使我们趋利避义。中国五千年来太讲究忠君爱国,但出现的卖国汉奸和出卖朋友者多多,究其原因,可能在于对人的不尊重、对生命的不尊重。
评论家曾镇南说:姥娘最凄惨的还不是没人供养,更重要的是在为所有儿孙付出一辈子之后,却遭到亲人们的冷漠对待,心理上得不到回报,精神上孤寂无援。
评论家白烨说:《姥娘》明写孝道,实写人道,不仅写出了当代中国普遍存在的养老问题,更深刻地进行了人性的自省和拷问——是什么使我们的亲情、爱心消磨了?如果人人都从我做起的话,能否让我们期待改造的可能性?
作家王干说:让人感到安慰的是,作者除了写出受苦受难的姥娘,写出她的儿女们,写出中国养老问题的紧迫性之外,还写出了作者自己的成长——作为姥娘最疼爱的外孙,他勇敢地审视父母的自私,敢于正视自己内心的杂念,同时也写出了人类共通的情感困境。
与以上中老年评论家们的意见相比,青年评论家李云雷似乎稍有不同之音,在他眼中,《姥娘》在批评不尽孝的父母同时,也是一部试图更深入理解亲人的书。毕竟,父母和舅舅、大姨、小姨也都进入了老年期,经济拮据,照顾姥娘也真是有心无力;即使正处于年轻期的作者,要工作、要生活、要奋斗,也实在扛不起照顾一位80岁老人同时又要照顾60岁父母的重担。因此,中国的老人问题,不仅是一个“孝”字就能说明得了的,政府应该真正重视起来,尽早出台切实可行的制度和措施。(本报记者 韩小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