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和平：一个新闻发言人的说话之道

    自2005年起出任公安部新闻发言人的武和平，亲身经历了一系列突发事件，亲眼所见有些政府官员采取闭口不说或随意乱说造成的危机。

    列宁说过：只有当群众知道一切，能判断一切的时候，国家才有力量。

    总结工作经验，武和平撰写了这本《打开天窗说亮话——新闻发言人眼中的突发事件》，不仅回顾了我国阳光政务走过的不平坦历程，归纳出权利对权力制衡的进步，剖析了信息不对称酿成的苦果，也提出“打开天窗说亮话”的主题。

 为什么写这本书？

    ——“面对今日开放的世界,敢于挺身而出,坦荡表达,善于用世界听得懂的语言说话。”

    武和平认为，说话是一个非常古老而新鲜的话题。

    他认为，这个“说话”首先是指政府要说话，而其中很重要的一方面就是听媒体说话，听公众说话。只有满足老百姓的表达权和参与权，才能建立一个和谐的话语关系，使舆论环境和经济社会发展相适应。

    “政府部门想把自己做的工作说出来，公众迫切想知道政府是怎样为自己服务的，同时也想说话、想表达，并且说话的平台和渠道已经具备。因此更加透明开放的时代到来了，面对今日开放的世界,要敢于挺身而出,坦荡表达,善于用世界听得懂的语言说话。这就是我写《打开天窗说亮话》的初衷。”武和平说。

    对于这样一本稍显“敏感”的书，出版此书的人民出版社总编辑辛广伟也有自己的考虑，“现在，各级党政机关几乎都确定了自己的新闻发言人制度，我们的广大干部在面对媒体和公众这样一个互动的过程中，表现得也是非常出色。但同时我们还有一些干部有很大的差距，不想说、胡乱说的现象常会发生，面对公众的素质和水平还有待提高。”“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你是代表党的利益还是人民的利益”等，都是深刻的教训。从这个角度看，这本书的出版有着重要意义。

 书里说了什么？

    ——“一个变化”、“两个突出”、“三个原因”、“四个关系”

    党的十六大以来，出台了《政府信息公开条例》等一系列的重要规定，特别是从2003年抗击非典之后，政务公开、新闻发言制度就像河出峡谷日益开放，可以说是在探索中提高，在挫折中前行。

    书中收录了2003年以来，近90起重大公共事件，其中大部分为武和平亲历和亲闻，他梳理出其中的教训，理出了“一个变化”、“两个突出”、“三个原因”、“四个关系”的分析。

    所谓“一个变化”，即突发事件由过去的基本不说到今天的一定要说，并且贯彻“以公开为常态，以不公开为特例”的理念。

    “两个突出”，两个突出的问题是一方面出了事仍然咬紧牙关不说，采取一堵二拒三拖四瞒五驱赶的方式封堵消息；另一方面是急着说、慌着说、随意说、拧着说又说出了毛病，引发了公共舆论事件。

    究其原因，武和平总结有三：观念问题，机制问题，最后才是方法问题。

    同时，要处理好与媒体的四个关系：一是监督中的制衡；二是同向中的差别；三是信息的对称；四是互动中的双赢。

 怎么看待迅猛发展的互联网？

    ——“劝君少骂互联网，是非曲直再商量，何不把它当镜子，面对镜子插花黄”

    当越来越多的重大事件通过互联网广为传播的时候，事态的失控让有些官员开始恐慌，认为“过去没有互联网的时候太好了，想说什么说什么”；也有人骂互联网，把它看成洪水猛兽。武和平认为这都不理性，“实践和事实告诉我们，媒体包括互联网是我们重要的执政资源，是晴雨表、稳压器、泄洪闸、连心桥、民生场，也是政府形象的梳妆台。对此，我做过一首诗：劝君少骂互联网，是非曲直待商量，何不把它当镜子，面对镜子插花黄。网上有些不同意见，有些指责和批评也是正常的，但有的领导干部就敢于让网民拍砖，纳言问政。”

    武和平说，公安机关去年一年政务微博增加了7000个，个人微博增加了1700个，占到了整个政务微博的三分之一，在公布的全国十大政务微博中，“平安北京”名列首位。

    他说，“我们公安机关系统的一个个人微博中说：微博只要真诚面对，骂声就会消退，真相一出谣言就消散，板砖中引导公信力，以坦诚纳言疏解民怨，麦克风你不抓别人抓，真话不说谣言登场。因此网上的管理应‘齐之以法，导之于序，利之于民，在用中服务，在服务中管理’。”

 新闻发言人的说话之道

    ——“真说，早说，主动说，为百姓说话，说百姓的话”

    “说话是一种能力,话语是一种力量。过去不懂我们还能做得了,今天不懂就做不好,今后不懂就做不了。”武和平不断强调，说话意味着，不仅要说好事，坏事也要好好说，而且真说，早说，主动说，为百姓说话，说百姓的话。

    如果说非典病毒肆虐,迫使2003年成了中国的信息公开之年,对突发事件政府由“基本不说”到“基本要说”。那么，8年之后的“7·23”甬温线特别重大铁路交通事故，则促使政府做更深层次的思考：即必须从“不得不说”跨越到“一定要说”,而且真说、敢说、主动说。

    同是说话，政府的一句话和普通人聊天的一句话却截然不同，一个不慎，会带来巨大的负面效应。王勇平作为新闻发言人，在“7·23”甬温线特别重大铁路交通事故中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一句“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信了”的“高铁体”回答，引起轩然大波。事后，王勇平曾一度茫然：“我已遍体鳞伤，却不知道错在哪里。”武和平指出，他或许错在这个立足点与态度上了。

    “不要抱怨群众，责任仍在政府，问我们自己是不是做到了。”武和平认为说话之道不应有宣无传、居高临下、我说你听，这样往往会有理变成没理，小事变成大事，在方法上要注意把宣传变成传播，善于把信息变成新闻，把新闻变成故事，把说教灌输变成生动的例证和数字，把新闻发布政务公开作为管理创新的一部分。要管理社会必先影响媒体，健康的舆论环境要和群众共同培育。

    作为这本书的读者，白岩松认为不只是干部，普通群众也应该阅读这本书，“中国的新闻发言人不是开始于2003年，但是真正开始起步是2003年的非典，我们吃了大亏以后才开始起步，那个时候问题很大，期待也很多。这本书面对的不只是干部，作为公民，只有当你了解了，并且期待着中国的政府新闻发言人按你的想法做的更好的时候，你的期待、你的约束、你的监督才会形成一种力量，推动中国透明和民主的事业进一步向前走。所以我希望更多的人看到这本书，然后以公民的姿态去推动这个事业更加往前走。”（本报记者 李 苑 刘 彬）

    四月光明书榜：《打开天窗说亮话》，武和平著，人民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