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 祭

    黄昏，照例去校园散步。狂风陡起，飞沙走石，黄尘蒙蔽处，人恍在千里沙漠。这是江南春三月？真是不能跟天急了。

    避于廊檐下，行至物理楼前，见十数株高挺的玉兰生香怒放。花若莲灯，一片雪光灼眼。是时厉风已息，夜空中，一天碎银，摇动星月。千盏万蕊的烈焰，在枯瘦的枝桠上兀自燃烛焚珠。俯视脚下，满地琼瑶，摔得玉瓣铿锵。看得我呆了。那高擎素心的，像是一簇簇拭泪的诗帕，剖心裂胆。那掷砸垂尘的，粉身碎骨，抛却护命的通灵，决绝泰然。

    踩着一地香软，我心里直喊罪过。想要踮脚而逃，园径满被芳魂，竟无隙可以措足。踌躇中，一朵缟素跌落肩上。骇然望去，恍见白鹭一群振翅惊飞。身畔若有倩影，空中如响梵铃。我心惕惕，想，这是上天赐我一人的春祭吗?我担待得起么？让我在心里为你合十，在心里为你唱喏吧。

    从草泥间掬起落英一把，竟然觉到冷香冻指。

    花语难解，怅然若失。

    悄然而立良久，不能去。

    苏 叶 文/画（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