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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日报 2012年02月02日 星期四

    走近大家

    李滨声:远观人生多“趣事”

    《 光明日报 》( 2012年02月02日   13 版)
    李滨声的人生路上充盈着别样的风景,像漫画,像出戏,像魔术,像歌谣,越品越有味道。本报记者 郭红松摄
    李滨声漫画作品《扣帽子》
    李滨声漫画北京民俗小吃《炸三角》
    李滨声漫画作品《拔丝墨水》

        87岁的李滨声胸前别着一个“蓝精灵”。

        这个可爱的卡通玩具是前来探望他的后辈赠送的礼物,正合他意。

        卡通、漫画,被视为他的专业:他一直顶着“漫画家”的头衔行走“江湖”。

        但他觉得“漫画家”是世人抬爱的称谓,自报家门时说是“画小人的”就可以了。

        事实是,他的漫画,曾经问鼎中国首届漫画大赛“金猴奖”,根据他的漫画改编的相声《夜行记》被侯宝林和郭启儒演绎过。

        而且,“画小人”只是他才华的“冰山一角”。

        在北京市昌平区北七家镇的一座老年公寓里,桌子旁边堆放着宣纸,李滨声正在通过画笔追忆什刹海当年的风韵。书柜摆放着一本《我爸爸的爸爸的爸爸》,作者是在2011年春晚上表演《年年有“鱼”》的魔术师傅琰东,“书是他送的,我跟他爸是老交情。”

        跟这本书“并行在岗”的,还有署名为“李滨声”的《我的漫画生涯》和《拙笔留情》,《李滨声画集》一共有三大册,包括京剧卷、民俗卷和综艺卷。原本还有漫画卷,但不记得是谁借走了,至今尚未归还。

        紧挨着书柜的,是个半人高的小架子,上边蒙着一层红色的绸布,扑克牌散落其间,还有其他零星的小物什——这里是“魔术道具”专区。老人家兴致来了,是愿意玩上一把的。

        区区斗室,藏掖不了主人的性情与能耐。

        “他熟悉群众生活与语言,北京民俗和掌故他知道的多。他曾是热心的京戏票友,上台演过戏,懂得京剧艺术,会画脸谱。他是玩风筝的行家。他会变戏法,而且掌握其中许多高级技艺。他写作文笔独有风致。”在1996年3月26日的《光明日报》上,漫画家方成撰文“揭露”他的“玩家”本色,字里行间不乏艳羡之意。

        李滨声将心目中的自己都融入到了一枚印章里:乍看上去,阴文是个变异的“声”字,还有点像一头壮牛正扬着牛角,瞪着一双大眼睛,静静地在看你——他恰好属牛。更重要的是,这隐约还是一个“器”字,四个“口”字并没有完全封闭住,他的解读是“似器非器”,也就是“不成器”。

        “不学无术人。”一声叹息。

        自谦,让他的心地保持着充足的淡定。如今,“老叟”一个,不管是回眸过往的风雨,还是看待当下的风景,他都是远远地张望,而且心仪的是那些“趣事”,其中有喜,有乐,有悲,有泪,甚至还有出离的怒。

        一幅漫画,搭上了二十二载年华

        某知名作家写诗批判:“啊!/李滨声是右派的酵母,/他在哪里,哪里就要发酵。/不把李滨声斗倒斗臭,/就要影响大家改造。/啊!”

        生于哈尔滨的李滨声谐音为“李滨生”,知书达理的母亲心想叫“滨生”的肯定不少。于是,她开始到古籍里寻觅灵感,结果在《滕王阁序》中如愿以偿:“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

        她恐怕没有想到,在后来的岁月里,这个孩子真的遭遇了满满的“惊寒”。

        1949年9月,在中国大学政治系和华北大学三部美术科就读过的李滨声,被分配到当时的北京市委文艺工作委员会担任美术干事。他亲身经历过开国大典,而且还为天安门城楼上的毛主席画像做过辅助工作,“这个工作最初没有我,是经过争取得来的,做的也不过是拉个线、调点颜料,到远处帮着看看效果。但是个光荣的任务!”

        转眼就是3年,李滨声被调往《北京日报》担任美术编辑,职责是美化版面,偶尔给新闻稿配个插图。他渐渐进入角色,摸到了门道,也开始发动脑筋琢磨上了:当时各大报刊上只有以抨击帝国主义侵略为内容的“时事漫画”,是不是可以通过漫画的形式来反映人民内部矛盾呢?

        读者来信给了他素材:有人反映打击报复揭发检举人的情况比较严重。他进行了一番艺术构思:一人手持信件,正要往“读者来信”信箱里投递,一个干部模样的人拿着一顶硕大的帽子,把举报人给扣住了,帽子上赫然写着“无组织无纪律”。《扣帽子》这幅漫画得以发表,开辟了内部讽刺漫画的新天地。

        好评如潮,他的劲头更足,创作热情高涨——

        《鸣谢》。一位男士左脸贴着药用纱布,左手举着的一面锦旗上写有“感谢幸福牌暖水瓶带给我幸福,用户赠”,右手拿着一只已经爆破的暖水瓶,上边的“幸福”二字已残缺不全。

        《我的大金星怎么又漏水了》。“××股”桌签的后边,一人顺手牵起窗帘布低头擦拭着自己的钢笔,布上残留着一大块墨水污渍……

        半个世纪过去了,这些漫画并不显得陈旧,依然以厚重的思想穿透力在熠熠闪光。

        “李滨声的画引人注意的地方,是他的作品和生活的关系,由于他对生活是进行观察的,并且和生活有着联系,他的作品,一般说不是概念的,也不是公式化的。”1956年,著名漫画家华君武就撰文评述他的创作优长。

        坚持从生活中来,使得李滨声漫画的价值立竿见影。例如《鸣谢》是根据读者来信的真实内容画就的作品,一经刊出,生产“幸福”牌暖水瓶的厂家公开致歉,并且主动向受害者支付了医药费,还着手对生产环节加以整顿。

        不过,李滨声慢慢地意识到,漫画带有一定的“危险性”,“这里的‘危险’不是针对社会而言的,相反,漫画是以社会效益为重的,而是说有可能关系到画漫画人自身的安全”。

        所以,他总是保持着高度的敏感,力求严丝密缝。《我的大金星怎么又漏水了》旨在“通过当时人们对文具中的俏货‘大金星’的钟爱与不爱惜公物的矛盾,用形象对比揭露画中人的自私的心理状态”,而不是针对金星钢笔的质量问题。为了避免造成误解,他进行了艺术化的处理:在画面背景上有意安排了一盆菊花,明示时令恰是秋冬季,钢笔偶尔漏水不足为奇。

        或许是自我保护工作到位,或许是厂家有着大度的气魄,这幅作品没有受到追究。

        但在那个时代的车轮面前,这样的自觉无异于“螳臂”。

        1957年,32岁的李滨声刚刚以北京市人大代表的身份,站在天安门观礼台上,参加“五一”国际劳动节的庆祝活动。成了“红人”的他被某理论刊物“盯上”,编辑部专门派车来邀请他赴宴,并郑重地向他约稿。没过几天,他挥就一幅“力作”:画面上,一个男人手捧奖状,耳、眼、鼻一应俱全,唯独没有嘴巴,匹配的标题是《“老实干部奖”获得者——没嘴的人》。同事都拍手称好,领导秉持“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想法,决定在报纸上先期刊发。

        李滨声的“惊寒”岁月由此“开张”。这幅作品旋即被斥为“恶毒攻击社会主义无言论自由”的“大毒草”。他开始被扣上了右派的帽子,并且一扣就是22年,直至1979年才得以平反。

        “趣事”纷至沓来,逼近疯狂:

        编辑部有位工友交代历史问题,自述家庭条件欠佳,几次向李滨声借款,后来借多了不好意思再开口,就头脑一热,盗窃人家的东西。结果,他的坦白暴露了李滨声的“罪过”:部门特地举行批判会向李滨声“开刀”,理由是“培养了小偷”。

        好友王复羊被划为右派,未婚妻崔振国果断地跟他登记结婚,并且共同奔赴青海扎根。李滨声感怀爱情的忠贞,就创作了一幅抒情画相送,上书:“昔有奇女子,当年自主婚。毅然嫁右派,随夫充配军。”就这首“歪诗”,批判大会开起来了:明明是“下放”,怎么成了“发配”呢?李滨声还巧言狡辩这是在抄录唐诗,不是他的创造。“多数人信以为真,斗争有所缓和。不料忽有人质疑:唐朝有‘右派’这个词吗?一石激起千层浪。”

        他的诗遭遇批判,他也遭遇了“诗的批判”。

        在农场改造时,有次他耪地不慎,弄断了一棵菜苗。他迅速用锄头刨了个坑,把菜苗给埋了。这个场景还是被人发现了,立即上升到“破坏生产”的高度。李滨声辩解说不是想破坏生产,而是担心受到批评。自然,这样的说辞等于是火上浇油。

        某知名作家朗诵着新鲜出炉的诗句加入到这场批判中来:“啊!/李滨声是右派的酵母,/他在哪里,哪里就要发酵。/不把李滨声斗倒斗臭,/就要影响大家改造。/啊!”

        李滨声感到颇为新鲜,坦承当时心中念想这样的批判越长越好,越多越好,因为“诗,毕竟文雅,而且不容易上纲,在一定程度上仿佛还冲淡了火力”。

        多年以后,他和这位作家不期而遇,相逢一笑,握手言欢。

     身怀“四项全能”,但“艺多”有时也“压身”

        诗曰:“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导演强拉不上船,李白贵妃本无缘”

        会漫画,能唱戏,懂魔术,知民俗,李滨声以“四项全能”扩充着自己的“疆域”。

        他的漫画,时常提供饱满的回味空间。李白就有两次走进他的画里,诉说着对这个时代的怅惘。《H2O》:李白愁眉苦脸地坐在桌旁,正上方摆着一瓶酒、一盏酒杯,毛笔和纸张被放置在一边,画外音写道:“李白停杯直发愁,两眼不住珠泪流。此酒哪能助诗兴,竟是埃赤二与欧(H2O)。”

        《李白的故事》,李白坐在地上,一个男人正笑眯眯地强行拉扯着他的臂膀,李白面露难色,连忙摆手,一个劲地回绝。前方,一位女子打扮得珠光宝气,坐在船头笑盈盈地候着,船体上刻着三个字“爱情片”。画外音写道:“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导演强拉不上船,李白贵妃本无缘。”

        一画胜千言,如针,似刺。

        当他的笔墨一旦触及北京民风民俗,流露出来的则是温情脉脉。他直到21岁那年才首度来到京城,现在说起话来却是京味儿十足,古老的童谣至今还在他的嘴边打转:“金箍噜棒,烧热炕,老头打鼓老太太唱,一唱唱到大天亮。”“风来咧,雨来咧,老和尚背个鼓来咧……”

        他说,童谣和绕口令是用来给小孩儿练口齿的,特别是绕口令,本来就是小孩儿的口头游戏,把发音接近的字,结合到一起,组成一个小的情节,有的是荒诞故事,念错了就显得可笑。

        作家叶广芩的京味小说《采桑子》当初计划改编成电视剧,导演是操刀过《四世同堂》的林汝为,聘任李滨声担纲民俗顾问。

        林汝为发现,这个顾问找对了:“过去旗人怎么梳头,现在人懂得不多了,书里也没写细致,但是电视画面上就要很清楚。李滨声就在剧本旁边给注上,过去女人梳头是个什么样的动作,要把条子含在嘴里再梳后面的头发等。”她还感慨京味有赖于生活的积淀,如果拍《四世同堂》时识得李滨声,作品质量肯定还能更上一层楼。

        民俗之外,李滨声还对京剧痴迷不已,3岁就哼上了,一辈子没放下,古稀之年还办过个人专场演出。上世纪90年代初,他与人合著了《叶盛兰与叶派小生艺术》,其中收录的叶盛兰代表作《罗成》的演出台本,就是李滨声在上世纪40年代观摩叶盛兰演出的实录。

        “我还想演一场戏!”这是他的愿望,而且至今操练起“家伙”来依然有板有眼。

        正式登台演出恐怕难以实现,但幸好手中握有画笔。

        他画戏。由于懂戏,此间的门路了如指掌,所以他的戏剧画不仅有画的风情,更有戏的风骨。何况,在他看来,京剧是写意的表演艺术,各种艺术手段都夸张运用到了极点,其本身的唱念做打、服装道具无不有着漫画元素。

        他画魔术。身为业余魔术爱好者,他没法像专职魔术师那样拥有大型的道具,可以满台腾挪,尽情展现障眼的魅力。于是,他就画,释放着内心的渴望。

        他画民俗。他画“老北京”喝大碗茶时的情景,他画旧时燕京儿童的发式,包括歪毛、淘气、三星、四喜、马鬃、朝天杵、天齐庙、草帽圈、帽缨子、马桶盖,并著有《燕京画旧》,至今北京文史研究馆编辑的《文史北京》杂志上还经常有他的画作“出没”。

        可想而知,李滨声的日子过得多么充实而多彩。但这样的感慨有时难免“文不对题”。

        他能画,“大跃进”时期被委派到一个村庄画壁画,并且是“命题作文”,要吻合两行“诗句”的意思:“人民公社好处多,牛群满山坡”。山乡的墙都是石砌的,凸凹不平,好不容易才画出了“满山坡”的量感。哪知道一番辛苦,还是被定性为有意攻击“大跃进”,因为他忘了浮夸,当时画牛要画得跟大象一般才算是“写实”。结果是招来一场大批斗。

        他能唱,“文革”期间,革命样板戏风行。某天晚上,“右派”李滨声和“同道”一起观看了电视节目《智取威虎山》。翌日展开讨论时,李滨声暗想,毕竟自己学过而且演过京戏,这是个机遇,要对样板戏来一番“大赞大颂”,以示脱胎换骨改造的决心。

        他谈及这部戏的末场,杨子荣一枪把匪徒打死在椅子上的表演精彩非凡。如果这时他顺势打住也就作罢,偏偏他开始“掉书袋”,说这场戏比起传统戏《界牌关》也叫《盘肠战》中的罗通蹿上桌子的难度大多了,“因为《智》剧是椅子,面积小,又有靠,蹿上椅子必须准确地把两腿插进两边空档才成,稍有偏差就会失败甚至出危险”。

        “同道”觉得他不愧是专业人士,让大家深入认识到了“艺术”的精微之处。谁想到没过几天,李滨声的这段点评被定性为“放毒”,理由是样板戏是从无到有,按照他的说法,杨子荣的这个动作就有抄袭之嫌,这不等于说样板戏这个“新瓶”装的还是“旧酒”?

        “我一听此言,顿时耳膜隆隆作响,仿佛听见滚滚雷声已经从不远的地方响起。”在一篇追忆文章里,李滨声这般表达自己当时的心境。

        第二天,针对他这番言论的大字报满墙皆是,斗争会一开就是半个月。

      一腔惆怅,有太多东西“没法说了”

        老舍轻轻地做了一个响舌,接着说:有一句老话你听说过吗?慢工出巧匠

        22年的右派生涯,带给李滨声的苦楚一串串。不过,好处也有。他说1957年前,自己熟悉的北京不过是城区里的风俗人情、传说掌故。后来他被送往郊区、山区劳动,“眼界豁然开朗,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关键是他学会了不少田间和山乡劳作的技能,包括管理果树、打眼放炮、凿山开石、赶牲口等。他还练就了相当于五级架子工的本领,这有利于他后来旅游时爬高赏风景,拍照片。

        他生性积极,悠然乐观,但依然驱赶不了内心的无奈。

        现在的戏剧没法说了。广为流行的“变脸”,原本是川剧《白蛇传》中“五彩铙钹”的特技,并且跟剧情关系密切,节奏也快,堪称绝活。如今的“变脸”已经走进大小演艺场所和餐饮、洗浴中心,这些表演大都以变的次数多来取胜,无法给人以美感,“面部看不出还有鼻子,在‘盔头’下,圆乎乎的,好像扣了一只葫芦瓢。特别是在十多层甚至更多层的面具下,演员艰难呼吸,抽动面具起伏不定,不仅形象不美,更使观众揪心,失去‘变脸艺术’,成为可怜的卖艺了”。

        京剧没法说了。演员多,观众少,而且演员的培养只想着主角,全心地培养尖子,敲锣的、打鼓的、做衣服的都搁置在一边不闻不问了。

        脸谱没法说了。他拿起一只瓷碗,上边就印着京剧脸谱,“到处都是,滥极了,根本不对,整个都不对,完全成了工艺品,不管懂不懂戏都来画”。

        漫画没法说了。假繁荣,漫画是要画思想的,是要评述世态的。如今都奔“卡通”去了,但这些卡通作品止于技巧,欠缺幽默构思,尤其是在风格上缺乏中国味,“遗忘了祖国故土的文明与文化”。

        现场作画的方式没法说了。绘画不是表演艺术,即兴偶然能出点东西,但画画这事你得想画才能画,大庭广众之下只能是耍两笔,真正地成了“急就章”。

        电视电影没法说了。以老北京为背景的影视作品不少,为了突出“京味儿”,常常让“兔爷”、“风车”、“大糖葫芦”同处一个屋檐下,热闹倒是热闹了,但犯了“拉郎配”的毛病。事实是,“兔爷”只有中秋节前四五天才有卖的,八月十五傍晚“兔爷摊子”就不见了,所以北京民谚有“隔年的兔爷——老陈人”之说。而风车和大糖葫芦只有在正月正厂甸庙会上才有卖的,平时不见。

        “打假是时代的需要!”在他的眼里,有太多的“假”需要打。

        还好,有些东西在他心中凝固成了永恒,而且还值得“说上一说”。

        他创作过一幅《满不在乎》,内容是公交车上,有个胖男人坐在“孕妇席”上,拒绝给真正的孕妇让座。报社一位同事主动“对号入座”,认为自己的形象被“盗用”了,画中人就是以他为原型,愤而提出抗议,几番解释才肯罢休。

        事后老报人左笑鸿告诫道:画画、写文章批评人,不宜夸张其生理特征,这样才能体现“对事不对人”,与人为善。

        “这一点拨,我受益终生。”李滨声心怀感激。

        上世纪50年代初,北京市文联设有一个大众文艺创研会,老舍担任主席。每周都有活动,老舍还为大家批阅习作,把好文章推荐到报刊发表。有一回,李滨声拿着几篇文章请老舍提意见,其中的一篇用了个笔名叫“管如飞”。老舍不解,李滨声急忙解释道,自己写了好几篇,心想万一同时采用两篇呢,就换了这个笔名,表达求“快”之意。

        老舍轻轻地做了一个响舌,接着说:有一句老话你听说过吗?慢工出巧匠。

        “我顿时脸上火辣辣的。”李滨声铭记了这番叮嘱。

        上世纪80年代初,北京市在全国率先成立了“关心青少年教育协会”,“青少年”三个字前面原本有“失足”两字,在儿童教育家孙敬修的倡议下,把这两个字给删了。

        李滨声加入了这个协会。有次他们到监狱探望服役人员,一上台,年事已高的孙敬修朗声说道:“朋友们,孩子们,我们来看你们来了。”

        李滨声说,当时人群中就传来了哭声。

        他还粗略记得孙敬修接着说道:你们原来都是好孩子、好青年,不慎害病了、跌跤了,有的病还不轻,有的伤还很重。现在你们住进医院,这里有多好的医生、多好的护士,帮助你们治病。要吃药,有的还需做手术,不动刀剪的手术去割除身上的恶疮、思想上的毒瘤,难免会疼的。为了治好病,医好伤,你们一定会很好配合大夫,很好接受护士护理,我相信大家都会积极告别昨天的……

        “他有着博大的爱心。”李滨声视孙敬修为做人处世的恩师。

        或许正是由于这些长者的言传身教,让李滨声的人生路上充盈着别样的风景:恰似一幅漫画,有锋芒有力度;又好比一出戏,有着纯正的韵致、道地的承传;还宛如一场魔术,色彩斑斓,惊喜不断;更像是一首古老的歌谣,越品越有味道。(本报记者  王国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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