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13亿中国人口的6%,这是一个多么庞大的残疾人群体!但是,我们在电影院、剧场和各种公共文化场合,却很少见到他们的身影,此时,我们的残疾人兄弟姐妹们,他们又在哪里?他们与我们同样有着丰富的精神情感世界,同样有着享受文化生活的权利。在2011年12月3日第20个国际残疾人日到来时,我们找到那些普通而又特殊的身影,倾听他们的故事,聆听他们的期待。
刘彤:“盲人朋友非常想读书”
“人生是一连串的难题,面对它,你是哭哭啼啼,还是勇敢奋起?”这是图书《少有人走的路》里的句子,很多盲人朋友都是通过一个女孩的声音完成这本书的“阅读”的,她就是22岁的轻度脑瘫患者刘彤。
“有一个盲人朋友跟我说,他们非常需要读书。”坐轮椅出行的刘彤看到别人蹦蹦跳跳就很羡慕,接触到盲人朋友,才发现原来困境不仅仅是行动不便。现就读于北京联合大学特教学院的她,一有时间就会把自己看到的好书朗读出来,并用录入软件录成磁带供盲人朋友“阅读”。
目前,中国有1200多万视障人士,他们主要阅读盲文图书、有声读物或者借助读屏软件阅读电子书。刘彤是红丹丹教育文化交流中心“心目图书馆”项目的志愿者,至今她已经完成5本心灵励志类图书的录音。
(本报记者方莉、通讯员张芃采访整理)
何川:“盲人朋友应该走出家门,享受文化生活”
出行不便的盲人喜欢宅在家上网,盲人上网主要依靠读屏软件。何川是中国盲文图书馆信息无障碍中心主任,3岁时因发烧而造成视力不到0.1。
鼠标滑过的地方,就会有提示音,这就是读屏技术。利用读屏软件,何川较早接触到网络,进入信息无障碍中心工作后,他从盲人的需求出发负责分析受众需求并搜集反馈。网购、刷微博、聊QQ,何川的网上生活跟健全人一样精彩。
“盲人朋友自己应该克服心理障碍,走出家门,才能享受丰富的文化生活。”喜欢听话剧的何川说起自己前段时间去听话剧《窝头会馆》的经历,忍不住向记者学起里面京腔京韵的台词,这时,几近失明的他眼睛里流露出欣喜的光芒。(本报记者方莉、通讯员张芃采访整理)
苗严丽:“如果家里能有台电脑就好了”
11月下旬,记者来到青海玉树州残疾人康复中心,见到一位名叫苗严丽的姑娘。2008年,她和她的家人从河南老家来玉树做生意,在刚刚适应玉树的高海拔生活后不久,不幸遭遇了4·14玉树强烈地震,遭遇腰椎粉碎性骨折。一年半中,她一直在州康复中心进行恢复性锻炼,平时为了锻炼手劲和脑力还绣一些十字绣,补贴家用。问苗严丽最大的梦想是什么,她说:“就是想跟健全人一样能走路。”
坐在轮椅上的苗严丽告诉记者:“因为行动不方便,想要了解外面的事都是从亲戚朋友的口中了解,如果家里能有台电脑就好了,这样也能让生活过得更有趣些。”
据青海省残联提供的数据显示,玉树地震登记的伤残人员为870人,到目前为止,实际康复796人。青海省残疾人康复服务主任马公保介绍说,玉树地震后,国家和社会各界投入巨资支持对地震致残者的康复治疗、康复训练,成效显著。(本报记者刘鹏采访整理)
“他们和家人一样亲”
——新疆医科大学护理学院学生10年接力助残百余人
见到新疆医科大学护理学院三年级学生李艳菲时,她正忙着向宿舍里“冲”,边跑边说:“对不起,钱大爷来电话说他不舒服,我要去看看。”
拿上血压计,李艳菲一路小跑来到乌鲁木齐市西北路社区钱力渠老人家。她一进门就问:“爷爷,你不舒服?”边说边打开血压计。“130、90……正常呀,爷爷你到底是哪里不舒服?”“我只是想让你陪我聊聊天……”钱力渠低着头说道。“爷爷,你下次直接喊我来就行了,千万别说自己不舒服。”李艳菲笑道。
这是乌鲁木齐市友好南路街道爱心助残志愿者团队的一个片断。这支由新疆医科大学护理学院学生组成的团队,虽然年年有人毕业,但却坚持10年,一直帮助着辖区10个社区的百余名残疾人。
穿件破旧棉衣的钱力渠右手残疾,老伴去世多年,儿子在外地工作,李艳菲3年前加入团队后,就一直帮助照顾老人的生活。由于工资少,老人平时靠拾垃圾补贴家用,家里到处都是塑料瓶、纸壳、报纸等等,几乎塞得满满的,无处下脚。“这么漂亮干净的孩子,每次来都不嫌脏,帮我打扫这打扫那。我经常给他们打电话,都是他们照顾我,和家人一样亲。”钱力渠说。
去年底,老人受凉重感冒,天天躺在家里,李艳菲三四天都没有接到老人的电话,觉得不对劲,赶紧一问,才知老人病了。她立即和其他几位同学买了牛奶、麦片和一些药,送到老人床边。那一天,老人过得特别幸福。
退休军人仲相霞今年71岁了,右手不能动,儿女都在外地,虽说老伴将他照顾得很好,但两位老人总觉得孤单。新疆医科大学护理学院二年级学生马文涓主动与老人结成对子,一有时间,马文涓都会和同学一起来到老人家里聊天。马文涓说,老人总是拿出最好的东西让他们吃,他们拒绝,老人就生气,他们吃了,老人就高兴。
“我特别喜欢和孩子们聊天,感觉又回到了年轻时代。怕误了他们的功课,嘴上说让他们少来,其实内心是盼着他们来的,他们总说,功课做完了,我马上就说,你们快来吧。”仲相霞说起这些,兴奋得像个孩子。
据乌鲁木齐市友好南路街道办事处残联专委张宝全介绍,新疆医科大学护理学院助残志愿者团队已经成立10年了,10年间学生走了一批又一批,但助残活动始终没有停止,今年又有90名学生加入进来。除帮助残疾人生活外,他们还经常组织一些文艺小节目,丰富他们的精神生活。
住在客车厂家属院的73岁老人马桂英说:“虽然我眼睛仅看到一点亮光,孩子们每次来演节目我都要去看,不能看,我还能听,孩子们给我们的生活带来多少快乐呀!”(本报记者 王 瑟)
董新民:“在电影院看电影效果一定特棒吧?”
过了“小雪”,北京一天比一天冷。
在城南一家按摩馆,董新民一阵风似地进来,轻车熟路。如果不认识他,谁也看不出他的视力只有0.1。作为按摩师,董新民在这家按摩馆已经干了5年。
小伙子个子不高,白白净净,26岁,在按摩馆口碑不错,回头客很多。问他干了几年,他腼腆地笑了:“时间不长,算上在技校学的3年,差不多有十个年头了。”
除了工作,小董的兴趣和许多年轻人并无二样:上网冲浪,听音乐,“看”大片,“看”足球。说起流行歌手孙楠、李宇春,谈起英超、德甲,他如数家珍,得意和兴奋堆了满脸。不过,令小董遗憾的是,他的这些娱乐,几乎都是在他那台小小的笔记本电脑上实现的。
“你说为什么不进电影院?那当然好啊,但票贵呀!少则三五十元,多则七八十元。音乐会要几百元,谁看得起呀!”小董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闲暇,小董也到北京的一些名胜古迹走走。“我去过故宫、天坛,这些地方对我们免费。鸟巢也看了,只是没进去,听说参观一次要50元。有一次路过国家大剧院,不让进,我愣是围着它走了一圈!”
视力不好的人耳朵特别灵,小董也不例外,他非常喜欢音乐。他问:“在电影院看电影效果一定特棒吧?听说上海、广东有‘无障碍电影’,专门为我们这个群体搞的,不知道北京有没有。不瞒你说,我差不多有10年没进电影院了。其实,我们这些视听有障碍的人,生活圈子很小,也谈不上有什么娱乐爱好。别的也不敢奢想,如果音乐厅、电影院,也能像公交车、公园一样免费就好了。”
(本报记者张景华采访整理)
陈晓阳:来“心目影院”,变得开朗多了
11月下旬,北风呼啸。周六早上不到9点,北京鼓楼大街的一个四合院里已经很热闹了,这里是红丹丹教育文化交流中心的“心目影院”。20平方米的小屋里,一台液晶平板电视、一台DVD、一些座椅,还有盲人“观众”和志愿者们,把屋子塞得满满的。
正在放映的是《小鬼当家》。陈晓阳很安静地坐在中间,妈妈在旁边握着他的手。20岁的晓阳没有看到过阳光,他在北京盲人学校学医,喜欢听广播、听新闻,最喜欢听《新闻联播》,喜欢去世的播音员罗京,用妈妈的话说,“罗京的声音伴随着他的成长”。
自从今年8月知道了“心目影院”这个给盲人讲电影的地方,妈妈每周都会带晓阳来“看”电影。“晓阳不爱讲话,但是现在他变得开朗多了,愿意和我谈谈电影和生活上的事儿了。”谈起晓阳的变化,妈妈很欣慰。
红丹丹教育文化交流中心成立于2003年7月,它致力于用声音解说技术为视障人提供无障碍文化产品服务。这里除了“心目影院”,还有“心目图书馆”、“心目戏剧工作坊”等项目,都深受盲人朋友喜爱。
(本报记者方莉、通讯员张芃采访整理)
史然:钢琴10级,校对盲文乐谱不是难事
史然是中国盲文图书馆的校对员。盲文图书的校对比普通图书的校对要更耗时耗神,必须两人合作,史然操作盲文点字显示器,视力正常的李娜读图书上的汉字,她俩结成盲文校对小组,从9月份到现在,已经校对了5本书。
今年6月开始运营的中国盲文图书馆新馆是面向广大盲人提供综合性文化资讯服务的公益性机构。盲文图书馆里需求量最大的图书是医药类书籍,全国有超过15万盲人从事推拿按摩工作。
在做校对员之前,史然曾在南京做过5年的推拿按摩师。“以前做推拿主要是体力劳动,现在做校对是脑力劳动,需要注意力特别集中。这些书都是给人增长知识的,不能出一点差错,心里面总有种责任感。”盲文乐谱的校对更是非常困难,符号复杂、格式繁琐,但这对钢琴10级的史然来说不是难事。
80后的史然和同龄人一样,喜欢听音乐会,但是她每次出门都需要妈妈陪同。“城市很拥挤,健全人过马路都挺困难的,更何况我们盲人?”说起出行,史然有些遗憾。尽管现在很多公园、博物馆都对盲人免费开放,但没有专门针对盲人的引导员,对盲人来说还是不方便。(本报记者方莉、通讯员张芃采访整理)
名人名言
海伦·凯勒:
人生最大的灾难,不在于过去的创伤,而在于把未来放弃。
史铁生:
微笑着,去唱生活的歌谣。不要抱怨生活给予了太多的磨难,不必抱怨生命中有太多的曲折。大海如果失去了巨浪的翻滚,就会失去雄浑,沙漠如果失去了飞沙的狂舞,就会失去壮观,人生如果仅去求得两点一线的一帆风顺,生命也就失去了存在的魅力。
张海迪:
一百次倒下,就要一百零一次地站起来!
专家点评
中国人民大学残疾人事业研究院副院长孙树菡教授——
残疾人需要的不光是温饱
残疾人需要解决的不光是温饱问题,也要逐渐往更高的精神文化层次发展。但目前的状况是,他们由于自身受限,教育、就业等方面都受到影响,经济状况也可想而知。
我国有8000多万残疾人,但平时很少出现在公众视野中,这里有很多原因。首先是整个社会无障碍做得还不够好,比如城市建设、道路设计、公共建筑物等硬件建设不到位,还有公共传媒在使听力、视力、言语残疾人无障碍获得信息方面也做得不够,如影视作品、电视节目的字幕、手语和解说等。还有深层次的,人们在意识上还对残疾人有排斥、歧视现象。
其次是现在面向残疾人的文体活动很少,残疾人体育健身活动总体关心支持不足。
第三是公共服务供给严重不足,城乡之间、城市之间供给不平衡。残疾人有强烈的意愿,但是权益保障意识很弱,因而很少主动要求权利,由需求方推动的动力不足。
残奥会给了全国人民一个信息,那就是残疾人可以为国争光;同样也给了残疾人一种信心。我们现在有残疾人进行表演和体育专业培训的场所,还需要普通残疾人可以参与的文体活动和场所。残疾人文化服务应该有补助,已经出台的优惠政策要切实贯彻落实。
十七届六中全会强调推进文化大发展大繁荣,我们应该以此为契机促进残疾人的文化建设,让残疾人真正融入社会,残健共融。
(本报记者方莉、通讯员张芃采访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