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莎士比亚这样一个作家我是能够理解的,这并非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来自于一种强大的文化,但这并不是说他是一个真正伟大的人物,在他带我走向死亡之时起情况就是这样。然而,在这种语言之上,我们可以建立起一种更确切的文化,即由更稳定的准则加固了的文化,因为我们了解错误的前提是什么。
在这部影片中有很多精神分裂和女性心理幽灵的片段,这些片段可以使某种类型的形象重新活动和更有生气,这是一种吸附式的东西,它极力想把观众引向一种特殊的隧道,将观众孤立于这种隧道之中。在激动之中被卷进来的人必须设法理解这些片段,因为一个人处于对漏斗的着迷状态之时,情况也是这样。不能只注意被迷住了,而是应该注意是什么时候被迷住的,是什么词、是什么东西使之着迷,因为在实际生活中,在外部生活中,正是同样的动因使主体被意外地捕获的。
严格分析起来,这一事件不过是这样一个孩子的自我陶醉,他因自己的本能的自我的活动而受到折磨,于是就必须进入谋杀的着魔状态。表面上温和的不幸王子实际上是这一切的发动者。围绕着他轮流出现的是所有那些最好的男人和最好的女人的毁灭。很清楚,最后,他不能不死,因为再也没有要“吃”的了。也就是说,再也没有活生生的新东西了。
他在心理上慢慢进行暗示,这样他就能够完全控制他母亲的心理。依我来看,他父亲的死也应归咎于他。这是一种令人讨厌的阴暗的心理模式,是一种典型的潜伏的“胜利者”的负性心理,是作为名副其实的“虫子类型”的一个儿子的负性心理。
这个儿子编织了这一故事,实际上是他杀死了所有的人。所有被他牺牲的人都很爱他,这些人都是很有活力的人,而且也是他很爱的人:父亲、叔父、母亲、奥菲利娅和雷欧提斯。他挑动了这种荒唐的疯狂行动,挑动起这种强制别人反复去重复的消极活动。他本人是挑动者,是报复者。
写出《哈姆雷特》的莎士比亚显然是一个失败的儿子,是一个有教养的、有王室血统的人。他喝酒时就摆脱了这种双重人格。要了解莎士比亚就必须站在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的角度去思考,这个精神分裂症患者没有登上王位,他找到了指责所有人的方法,指责所有人没有让他得到他认为应该得到的东西。他说自己是一个真正的无辜的人,是一个真正的圣人,是被所有的人践踏的圣人,通过这种伪装他就可以杀死所有的人。在所有这一切的启示之下,深夜酒足饭饱之后想象到的那些东西来到了他的头脑之中。
要深刻地进行语言、习俗、时代的分析,就要非常认真地注意这样的多重人格。第一,他是王室家族的一个历史人物,是次子或者第三个儿子,在历史、理智和感情上遭受了挫折。然后,他是一个醉鬼,是一个双重人格的人。最后还有偏差屏,是通常的负性心理的机制。
这个历史人物在他的醉鬼的双重人格中进行报复,他以此为事,他在这种双重人格中处理他的这种丧家心理。但是,有时他也使用一些有意思的语句,一些动人的语句,即把分裂掩藏在词语中的语句。
他的致命的花招发生在他周围的人都关心他的时候。比如,在很多家庭,站在某种类型病人身后的人,进入的不仅是同谋,而是进入他内心的一伙人,渐渐这伙人就满足了,灾难在进展:主体强加给自己的局面被夸大了。
哈姆雷特不是一个丧门星,而是一个挑动者。他是一个报复狂,他将本来应该落到他自己身上的报复转移到别人身上,以进行报复。他先是利用每一个人的情感,然后是损毁这种感情,是折磨别人。事实上没有一个人能够对他施加影响,所有的人在这种组织安排他们的行为的感应力面前被束缚了手脚。
为了懂得所有这一切,必须深入到支配狂、嫉妒、挫折的最深入的各个方面。所有的人在自己的私人生活中都了解一定的人物和思想,在一定的时刻,在随便什么样的形势下,都希望别人出现明显的错误,以便在此后能够进行报复。
在利用电影进行心理治疗分析时,要注意的是:当你发现某些思想不受意识支配而独自活动时,比如说,需要看到别人犯错误,需要别人付出代价,或在最好的设想下、最单纯的幻想就是——别人需要你,只有你能够挽救他,但必须通过灾难之后才能挽救他——这时你要注意了,因为这些思想需要的几乎总是幼稚的报复。当你们发现,你们心里总是想着一个人的罪过时,不管那是真正的罪过,还是想象的罪过,你们就要认真考虑,当你们就此苦思冥想时就要注意,因为这时幼稚的恶魔正在凭空进行准备,这在事后首先会使你们一事无成。
因此,在莎士比亚这一不可思议的作品中,对哈姆雷特的赞扬是典型的负性心理的刻板定型行为的突出反映,这种负性心理很好地保存于幼稚批判心理中。也就是说,从实质上说,哈姆雷特突出了“败坏”,但没有解决任何问题。
(艾敏译,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