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官张博

    初春清晨。雾霭淡淡，凉意袭人，空气鲜润，沁透肺腑，蓬勃朝气油然而生。

    早餐后，江苏句容市高庙村党总支书记张博和白兔镇组织委员洪浩，前来接我，约好一起去高庙村参观。

    张博，是扎根高庙村的大学生“村官”，身材修长，高挑，长相端正，帅气。他25岁，虽年轻，却沉稳，实在，说话有条不紊，有板有眼，像个成熟的“村官”，胸有城府……

    其实，我昨天才认识张博。眼下说的，只是一种印象，感觉，不一定准确。得让事实说话啊。

    到得高庙村。党总支副书记高小平带我们去看高庙水库。

    站在高高的水库大堤上眺望。张博指点着前方远近水库沿边的一片片坡地，告诉我：这里要开发建设一个高效观光农业基地，开春后，即将动工，大约一年左右建成。到时，应时鲜果、高档苗木、各种花草、反季蔬菜和农家乐应有尽有……

    微风吹拂，水波粼粼。高庙村拥有这么一个近120亩水面的小水库和水库沿边的一大片旱地，真是幸运，少有。这是资源，这是财富。

    刚上任的张博书记，经过实地踏勘，调查研究，发现了这个“金矿”。

    张博时时刻刻把高庙村放在心里头，经常琢磨的头等大事，就是如何开发高庙水库这个良好的自然资源。他想，搞工业，找投资难度大，弄不好还会带来污染；这里有水、有坡、有山，又离南京市近，才四十多公里，要是搞高效观光农业，可能成为南京市的后花园，提供水果蔬菜，还可休闲，村民也有就业机会，收入可大大提高……

    张博征求听取高小平副书记和村委会主任张尚锋等村“两委”干部及部分村民的意见，得到极大支持。他日以继夜地搞调研，做规划。接着，便四处奔走，寻找投资人。

    巧合，上级的镇党委书记孙卫军及时带来一个好消息。  

    “小张，听说你搞了个高庙水库开发规划？”孙书记问张博。

    “是的，是的。孙书记，还得请您多指点。”张博兴奋而谦虚地回答。

    “我认识一位南京的企业家。他正寻找土地投资项目哩。”

    “太好了。真是喜从天降。孙书记，您为我们高庙村带来福音呀！我们要好好谢谢您。”

    “支持你们的工作，是我的职责。这样吧，我把这位企业家的电话给你。你直接与他联系。”

    在电话上反复交谈，相互介绍有关情况后，张博心急如箭地赶往南京黄金大厦，带着他的《高庙水库开发规划》和其他有关资料，找到了企业家张光富。

    经过不断往来接触，张博还亲自多次带着张光富来高庙水库实地考察，做核算，商量立项等等。最后，张光富决定投资2000万元开发高庙水库。2011年大年腊月二十八，双方在黄金大厦签订了合作协议。张博为村里带回来了第一期投资款项。这成了高庙村新年的一件大喜事。

    “张博书记给我们带来了一个新年大礼包。”村里干部群众奔走相告，喜气洋洋。

    现在，张博书记和高小平副书记等干部正带领着群众紧锣密鼓地在水库沿边清理，迁坟；等庄稼收割后，即交付土地，让企业家张光富好好地去美化高庙水库，让她越来越美丽……

    高小平带着我们离开高庙水库，在一条小柏油路上转了两三个大弯，进了位于村边的江苏省农林学院高庙园林旅游分院的校园里。

    这个省农林学院分院是前些年征用高庙村地盘创办的，分设了各种经济作物和旅游项目等专业，同时还把高庙茶场也并入学院，作为实验基地。这个分院处于白兔镇的高庙村、中心村和茅山镇的陈家边村三村交界。

    “去年，这个分校计划修建一个草地球类实训基地，需要租用一大块土地。”张博在车里与我交谈说，这是个十分诱人的富有经济效益的项目。“邻近三个村子的土地都有可能被征用。所以，三个村子都在争这个项目……经过几轮比拼，我们村获得了这个项目。现在，我们前去实地看一看。”

    车子停在校园里铁丝围栏边上。张博站在高处，指点我们往围栏外的一大片空地看。

    “为了这个项目，在村‘两委’的支持下，我和高书记反复找学院校区领导商谈，希望他们继续租用我们高庙村的土地……校区负责人曹主任一直不明确表态……当然，他也在权衡各方面的利益，他要考虑与三个村子的邻里关系……

    “项目不落实，我心里不踏实，睡眠不好，吃饭不香。我日思夜想，反复琢磨，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去说服对方，我希望能为高庙村多找条致富之路……

    “后来，我真着急了，又找到曹主任，把话说得更直白了。我说，分校原来用的就是我们村的地，与我们村的关系最密切。现在，学校四边也是我们村的地，再用我们村里的地，邻里关系也好相处……要不，将来也许会有别的麻烦……”

    “你这么直逼人家曹主任，是不是有点儿‘威胁’的味儿？”我听着张博的述说，笑着插话逗他道。

    “我实在着急得上火了！”张博也笑了，“不过，我也对曹主任说了，将来实训基地招工时，也可以考虑别村的百姓，不一定非全招我们村的。”

    “有风度！很好！”我对小张竖了竖大拇指，“这就是策略，‘软硬兼施’……”

    “不过，曹主任他很理解我们……”高小平副书记也笑了。

    最后，曹主任从实际出发，同意继续用高庙村的土地做项目。

    高庙水库的高效观光农业项目和高庙草地球类实训基地的启动，是张博书记和高庙村“两委”领导班子为高庙村致富立下的两大功劳。

    中午，张博书记和高小平副书记等高庙村“两委”领导在村边附近的“农家乐”招待我们。白兔镇镇长等有关领导出席。

    就餐前，对张博的采访仍在继续。

    小张说，他是2009年夏天从徐州师范大学毕业后，来到句容市白兔镇的另一个村子当“村官”的。为了推广草莓新品种，帮助带领农民走致富之路，张博自己筹资开辟了两亩试验田……不仅取得经济效益，而且经过一些实践，有了一定经验。

    2010年夏天，为了培养人才，加强高庙村的领导力量，白兔镇领导调派张博到高庙村任党总支副书记，进一步接受基层工作锻炼。

    “高庙村村民只种水稻、小麦、油菜等常规农作物，产业单一，收入很少，仍属贫困村。”有一定农村生活基础的张博像个老农一样，扳着指头述说村里的农事，“我来高庙，目标很明确，是要领着他们致富的。要致富，就得有好的项目。我们到处打听，也从网上寻找，看有没有适合高庙村发展的致富项目……”

    有一回，张博在句容市城里的居住小区意外结识了一位做种子生意的老板。闲聊中，这位老板说起一个打算，想搞规模化蔬菜种植试验。

    听到这个信息，张博如获至宝，赶回村里，与高小平副书记商量，达成共识，认为高庙村可以接受蔬菜规模种植项目。

    小张立即找到那位种子老板，并邀请他来村里实地考察。

    “因为对高庙村了解还不深透，这位老板考察后，迟迟不提是否来投资，总下不了决心。”张博继续对我说，“这可急坏了我。好不容易找个项目。我千方百计地想办法，希望说动这位老板。其实也想不出什么好点子，只有用笨办法，腿勤嘴勤，三番五次去拜访他，不厌其烦地向他介绍高庙村离南京市、句容市近的区位优势，有发展潜力，有美好前景……”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位种子老板终于被张博为民致富的奉献精神和高庙村确实的区位投资优势所打动，于2010年底，毅然与高庙村签订了协议，合作修建大棚，种植有机蔬菜、葡萄、高档苗木200亩。

    一个冬天过去了，已初显成效，得到一些收益，并带动了周边15户农民开始修建大棚，投入发展高效农业达150亩……

    “我是冲着你们村的大学生村官张博书记来的。一个外地人能为高庙村致富这么尽心尽力，叫人感动。我应该支持他。”这位种子老板见高庙村的乡亲们时，就说，“我从心里佩服喜欢这个年轻人。”

    饭后，稍休息。高小平为我的采访活动专门开了一个村干部和村民代表座谈会。

    出席会议的，除了张博、高小平外，还有村主任张尚锋、会计高金顺、自然村社长林广才与另外两位原来的老书记张长贞和陈桂芳等。

    会上，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把张博来村一年左右的情况翻了个底朝天。

    刚进村的张博，人地生疏，语言不通，万事开头难。

    但他有一个优势：大学期间，他当过学生会体育部部员、部长，青年志愿者总队长，学生会副主席、主席，徐州市学联副主席等职，获得过江苏省优秀学生干部、优秀共青团员等荣誉，有相当的工作实践能力与经验，加上他为人谦虚好学，尊重长辈，尊重他人，受到高庙村民和干部的欢迎与喜爱。

    在高小平等老村干部带领下，张博不辞辛苦地一户一户上门访贫问苦，一句一句学讲常用的当地语言，每天像一部机器一样，不停歇地运转着……三个月时间，他就走访了全村70%以上的农户，和村民们混熟了，常用的地方话也会讲了。为了农村工作需要，他不得不学会抽烟、喝酒，与村民们打成一片……2011年1月底的大年腊月二十九，他还在做家访，为一位老党员解决困难……除夕那天，才回徐州老家过春节。

    高小平对我说，农村工作复杂啊，上管天文地理，下管鸡毛蒜皮；村主任张尚锋也对我说，农村工作婆婆妈妈，没完没了，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空气……高小平还说，农村干部团结很重要，相互补台，好戏连台；相互拆台，一起下台；或补台或拆台，大不一样；当农村干部，不能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必须做到“两头热”，否则，什么事也做不成……

    高庙村，对张博是考验，也是锻炼培养他的一个大舞台。

    一开始，张博在全村干部或村民大会上，讲他的致富设想计划，不少干部和村民都表示怀疑。守旧观念使他们认为，“嘴上没毛，做事不牢”，这个外来的年轻人能行吗？担心他能否实心实意长久干下去？害怕小伙子没经验，把村里的事给做砸了……

    经过频繁的接触，看张博日复一日地辛苦奔波，反复向大家述说村建设规划的科学性周密性。同时，也总算逐渐显示出了些成绩……村干部和村民们慢慢开始信任小张了。

    当然，村干部的支持很重要，尤其是高小平的帮助就更重要了。高小平，50来岁，敦实质朴，原是个乡村企业家，在茅山镇开办着一个小企业。在上级组织信任动员下，他毅然回村出任党总支书。

    采访的这一天，我曾抽空前去看了看高小平的家。这是一个优美的小山庄，有一栋大洋楼；有一个大鱼池，池中有凉亭有栈桥；有一片大林子，林中小路幽静，鸟雀欢唱；山庄周边还有一段数百米长的“护城河”，可钓鱼、休闲……高小平家的生活，早已进入小康。

    “为了高庙村民奔小康，我愿意做些牺牲。”高小平对我说，“可是，我毕竟文化低。我开玩笑对外人说，我是‘高五班’毕业生，外人以为我是高中三年，加补习两年，谓‘高五’。其实是‘高庙小学五年级’……我赞成张博这个大学生‘村官’来接我的班。”高小平真诚地对我说，“我反复做村干部和村民的工作，希望大家和我一起大力扶持张博的工作，希望张博在高庙做出成绩，做出贡献……”

    2010年9月17日，村党总支换届改选，全体党员大会上，张博全票被选为高庙村党总支书记，高小平被选为副书记。张博到高庙村将近一年时间，便做出了如此成绩，启动了高庙水库开发，草地球类实训基地和蔬菜、葡萄、苗木基地等高效观光农业项目，让高庙村村民们看到了奔小康的曙光……

    “我在高庙村的工作，永远离不开高书记等干部、村民的扶持帮助……”临离开高庙村时，张博对我恳切地说，“我永远要把村里的干部和村民看成是自己的父老兄弟，看成是一家人……”

    （作者为中国报告文学学会副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