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眼泪成为地球最后一滴水”,走在甘肃省民勤县,一路的标语全都与“节水”有关。水在这里有多重要?这么说吧,民勤地处河西走廊东北部,是夹在巴丹吉林沙漠和腾格里沙漠中间唯一的狭长绿洲,如果这道屏障挺不住,两大沙漠一旦会合,千年的河西走廊将被黄沙彻底掩埋,策源于这里的风沙将直逼内地。
水成了一切矛盾的焦点。生存、治沙、致富、发展,都与水紧密相连;用不用水、怎么用水、用多少水、水用在哪儿,成了一个纠缠在一起的矛盾体。“民勤”的勤劳人民,抓住“水”这个主要矛盾,一边同肆虐的风沙斗争,一边实现着他们的致富梦想。
节水——种蔬菜大棚
刘建华个子不高,脸黑,爱笑。在他家大棚里,刘建华一边侍弄菜苗,一边跟我们聊天“今年辣椒能卖到10块钱一公斤呢!”2008年以前,刘建华家5口人的年收入不到1万元,自打建了这个大棚,收入年年增加,到今年已有将近4万元入账了。
2007年,刘建华接到乡里通知,要“关井压田”,使地下水回升。他家原本的15亩地压缩到10亩,而且每亩地的浇水量也有严格限制。
“往后的日子可咋办?”刘建华犯了愁。干部一次次登门,一次次向他介绍一种新的种植方式——蔬菜大棚,说是非常适合干旱地区农业种植:滴灌取代了漫灌,大棚和地膜减少了水分蒸发。节水当然好,“可一个大棚要投资两万多块钱,万一弄不好,就赔大了。”刘建华每每都下不了决心。
后来乡里挨家挨户组织村民们去山东寿光、武威郊区考察蔬菜大棚,还给出路费,刘建华开始动心了。“我去了武威三四趟呢,回来以后就成了中陶村三大队第一个搭起大棚的人。”
在刘建华的蔬菜大棚里,记者看到,确实是每一滴水都浇在了庄稼根上。刘建华仔仔细细给我们算了笔账:“种大棚,每亩地比以前节水60%,每立方水的经济效益还提高了5倍。”
保水——人退沙退
和刘建华相比,煌辉新村村民是被沙子赶到这里的。支书李亮文告诉记者,以前的煌辉村位于上世纪50年代就已经干涸的青土湖湖区。村东边,腾格里沙漠呼啸而来,那时的煌辉村,哪来的“辉煌”,眼看就要消失在浩渺的沙海中。
“天下有民勤人,民勤没有天下人”,描述的就是当地人不得已远走他乡的困境。2007年,沙子已经埋到了村户的墙根底下,如果不搬迁,就是活下来也只能继续穷下去。2007年9月,全村人搬到了民勤县南部的蔡旗乡。
这是一个现代、整齐的村落,好日子正是从搬到这个新村开始的。村民们说今年葵花和辣椒都丰收了,几个热心村民还拉着记者去看正在建造的温棚养羊场。
那他们旧村的所在地如今又怎样了呢?记者来到170公里外的煌辉村旧址,这里已然变成一片葱绿的生态自然恢复区,让人不禁感叹,真是“人退沙退”啊!
涵水——又现绿洲
从煌辉村旧址向北走不多远就是青土湖。说是湖,那是早先的事了,西汉时的描述是“水势浩淼,波光粼粼”,到1959年,青土湖却从地图上完全消失了。
工程师潘从新,在民勤县税务局干了30年,是青土湖重生的见证人。他告诉记者,从2007年开始,《石羊河流域重点治理规划》实施,全面推行水权水价改革,严格控制用水总量,按定额配水到户,全面进行固沙、压沙,实施人工造林和沙区围栏封育。
善待自然,也得到了善意的回报,民勤的“亡湖之痛”逐渐弥合。记者惊奇地看到,沙漠里竟然出现了一个几平方公里的大水域。潘从新告诉记者:“干涸了51年之久,现在青土湖地下水位又回升了4至46厘米。”
夹河乡黄案滩自然保护区过去曾是一片耕地,上世纪90年代中期,人人要致富,开荒近3万亩,各类农场多达18个,累计打井250余眼,结果地下水位大幅下降,几百米下去看不见水,成了一口口枯井。2009年10月民勤县对夹河乡黄案滩草原和退耕地进行围栏封育。如今,这里各种沙生植物葳葳蕤蕤地生长着。
抬眼望去,远处是清晰可辨的腾格里沙漠。如果不是关井压田,脚下的绿洲早已成沙漠了。
人与水——和谐共生
“老虎口”,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地名。在民勤408公里长的风沙线上,密布着191个风沙口,其中“老虎口”最为暴虐。
“老虎口”有一个治沙博览园,展示着民勤人与沙奋斗的历程。
治沙也需要智慧。以往治沙,用网格式沙障、行列式沙障等方式固沙,所用的治沙材料比较单一。于是民勤县与科研院所共同研究试验,多渠道获取治沙材料,建成治沙技术试验示范区2000多亩,芨芨草、尼龙网、卵石沙障等方法全用上了,共发明了新模式、新方法20余项。
在前往老虎口沙区的路上,高低起伏的沙丘和滩坡上,满目都是网格状的沙障,牢牢锁住流沙。沙定住了,植被生长了,水位回升了,黄漫漫的沙漠泛起绿色。
水逼人,人想法;关井压田,人退沙退;水养起来了,草长出来了;节水农业富了人,人更加善待大自然。在这环环相扣的矛盾链中,正是因为当地干部群众协调好了人、水、沙的关系,一切事物都显出了生机,看到了希望。
这就是我们在河西走廊一路走来,悟出的。
本报记者 单三娅 柳霞 宋喜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