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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日报 2011年07月25日 星期一

    春雨的幸福

    作者:李公顺 (山东沂蒙) 《光明日报》( 2011年07月25日 12版)

        有了实实在在160余天无效降水的干旱,才有了一辈子难以抹去的对雨水的渴盼,才体味到了春雨淅沥的幸福。这是在沂蒙山区,在干旱了近半年的我的家乡。

        这些年,从山里走出来的儿女不愿再回到老家,在陌生的城市里行走着、挣扎着。那里也下雨,可好多人厌烦下雨,因为这会令生活不方便,他们披上雨衣、打着雨伞、穿着雨靴上街,全然没有山里孩子对雨水的亲近。每逢下雨,山里的孩子会学着父亲的样子,迎着山溪水走上山坡。他们最多头戴席夹子,身披蓑衣,脚一定是要赤着的,像一位顶天立地的大仙,承接着满山的绿,吸纳着地气。他们知道,山里只要有了雨就有了水,就会有好日子过。

        即使离开了大山,他们也和父母一样渴望着雨水的降临。城里人可以说对老天不恭的话,他们却不敢,他们还有父母在山里,父母们还在望眼欲穿地盼望着老天降雨呢。他们的根还扎在山里的石崖下,他们的心还系在草屋檐下的燕巢里。

        今年这场春雨到来之前,天气预报曾多次说有降雨或降雪,人们在一次次的激动与颤栗中企盼着天降甘霖。春节前一场久违的小雪,让人们纷纷走上街头,做出夸张的动作,伸出双臂去迎接一片片艰难飘落的雪花。那飘在空中似乎能数得清的精灵,一落到地上便不见了,且不留一星水印,飘了一夜也没有将地皮遮住。待天亮时,大地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在城里,我看不出焦渴的大地那难以忍受的焦灼,园林工人每天总是将街道两旁的花卉、苗木修剪得很妥帖,地皮干了就及时浇上水,他们遮蔽了大地本来的样貌。一旦走出城市,我就听到了干燥的风给我传递来十万火急的信息,一望无际的麦苗有气无力地呐喊着,我想过去拉它们一把,发现干裂的土地已经把麦苗的根裸露出来,我急忙伸出双手,试图把干裂的地缝敷上,害怕太阳把麦苗根晒干。但地缝裂得太长太多,像孩子画的蜘蛛网,我敷不过来,就喊人来帮忙。他们来了,可就是不帮,还说:“你要是有能耐,就让老天下雨吧。”我生气地一跺脚就把梦给跺醒了,想象着大地龟裂的样子,忧心忡忡。

        想起家住平房时,每逢下雨便会被雨打树叶、房顶、大地的“噼啪”声惊醒,继而辗转反侧一夜无眠,然而第二天上班却不带一点疲惫相。听老辈人讲,那是因了地气的缘故。一旦住到高楼上,冬有暖气,夏有空调,却生了一脸的倦容,也许,这就是失却了地气的调理?有儿女回山里接父母到城里生活,父母们虽也向往,却谢绝道:“城里的楼太高,眼晕呢,还接不上地气。”高楼让我们养尊处优,使我们不问农事,不事农桑,隔断了布谷鸟的叫声,忘记了春种秋收的准确时间。当我驾车行驶在回老家的路上,与弯腰弓背地拉着庄稼回村的乡亲们照面时,我脸红耳热,把轿车开得比他们的地排车还慢,我怕他们看到我大忙时节开着轿车在村里乱转,会撂下一句:“你看人家混的,成天过着风不打头雨不打脸的日子。”其实,这不是在夸奖你,也不是羡慕你,这句话,随你怎么理解去。

        城市越来越大,如我一样的乡下人也都往城里钻。谁不想往高处走?但我担心老天会不会因生长庄稼的土地越来越少,所降的雨水也越来越少;更担心老天只管庄稼的用水,而不再理会城里人了。这种悲悯的心态越来越影响我的情绪,以至于有一天晚上我熟睡时,老天爷来到耳边,问我若真那样怎么办?我说:“我本来就是乡下人,再回我的老家种地吧!” 

        (作者为山东某媒体摄影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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