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爷爷是被支乌拉了

    那时，爷爷是被支乌拉①了

    一只乌鸦的叫声，是他头顶的白骨。

    没有马，却是牵马的。百户②比热布巴拉③还坏

    他眼睛是独眼：没有湖水，没有老百姓纯洁

    嘴里的舌头枯了，却老是涌着他的坏念头

    那时，爷爷被白骨砸了一下

    心里的歌声熄了。脚上的趾头开叉

    留一点血迹，而手上除了老茧，就是

    空空荡荡。没有火塘里的火，暗夜时

    却围住了一颗孤星。你的补丁是你袍子的耻辱

    你的猥琐，是你家族的不幸。百户比热布巴拉

    还坏，他甩着鞭子。你老婆该归我

    你女儿也该归我。

    一只乌鸦已经跑到他灵魂里，白骨化成碎片

    在体内纷纷扬扬。没有口腔，也就没有舌头

    没有舌头也就没有言语的权力。爷爷

    嘴唇乱颤，单手入怀，抽出自己的肋骨

    插入百户的面庞。

    那时，爷爷连夜逃离，

    追随了一颗红星。

    这个故事是一件真事。

    爷爷不是我的亲爷爷

    是传说中的爷爷。

    而肋骨是刀子，

    比我的诗更清楚！

    注：

    1.乌拉，旧时西藏的一种徭役。

    2.百户，旧社会藏族的基层官吏，统管百户黑头藏民，其位可世袭。

    3.热布巴拉，电影《阿诗玛》中的黑心财主。

    （作者为藏族青年作家，著有长篇小说《康巴方式》等多部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