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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日报 2011年04月15日 星期五

    钟鼓悲鸣

    作者:高 昌(北京) 《光明日报》( 2011年04月15日 12版)

        很早以前,北京城里最好的建筑,大都是摆在城市中轴线上面的。它们就像是极有规矩地组合起来的队伍,其和谐,其郑重,其矜持,使整个北京城也跟着威严和典雅了起来。这条中轴线最北端的两座建筑,是古代的报时中心,彼此相距大约100米,它们就是钟楼和鼓楼。 

        当年钟鼓的轰鸣之声,可以传播到京城内外方圆十余里范围。它们简单的声音,或许太短暂了,但即便短暂的一瞬,却也构成了静夜京华中最值得炫耀的一笔华彩。 

        钟和鼓的性格都是粗线条的。钟鼓楼的歌喉,好像显得粗糙有余而细腻不足。然而所谓细腻,是音乐中的贵重物品,是只给伯牙子期那样的“高山流水”们听的。而钟鼓楼的钟和鼓,是为百姓而敲响的,是跟过日子联系得十分紧密的声音。过日子,倘若费尽心机来搞抑扬顿挫、宫商角徵羽,不是太过扭捏了吗?所以,钟鼓楼,才能够成为京城百姓们心中的亲切回忆。 

        钟声悠扬,鼓声震荡,光阴流逝,沧桑变幻。摇滚歌手何勇在《钟鼓楼》中唱道:“钟鼓楼吸着那尘烟/任你们画着它的脸/你的声音我听不见/现在是太吵太乱/你已经看了这么长的时间/你怎么还不发言/是谁出的题这么的难/到处全都是正确答案……”的确,喧嚣的红尘,太吵太乱了。每逢唱这首歌的时候,何勇还有一句念白:“今天的钟鼓楼和以前不一样了!”不一样了,是不一样了。这样的声音,只有“我的家就在二环路的里面,我的家就在钟鼓楼的下面”的歌手,才能唱出那份悲凉和感慨。后海边的荷花叶子也已经沾染上了太多“现代派”的风情,一串串的酒吧灯红酒绿,浸在半生不熟的洋泾浜里,成了这钟鼓楼下的新景观。 

        后来的“超级女声”比赛,有个女孩也唱《钟鼓楼》,可是她唱得单纯而轻松,没有了丝毫的胡同味儿。她说“今天的钟鼓楼和以前不一样了”时,语调中是满含着欢快和欣喜的。我们有什么理由挑剔她呢?她们这一代,怎么能够理解钟鼓楼心中的这份沉重呢? 

        据说现在流行“妖建筑”,流行那种千奇百怪的“创”和莫名其妙的“新”。古都的记忆,现在似乎越来越远离了那份传统的厚重,变得简单而直白。雕梁画栋的古典美丽,正被蛮横的霓虹幕墙和钢筋水泥所剥蚀和侵凌。改变着那份优雅端庄的浓酽诗意的,正是那一双双看不见的却又极其有力的所谓现代文明的大手……钟鼓楼似乎只有忍耐,像那一块块无声的古老的砖,默默负重,静默无声。寂寞的阳光,静静地抚摸着钟鼓楼的额头。

        但这绝不是一座红尘中的孤岛。因为有万千的根须,将它们与足下的这片热土紧紧相连。尽管“钟鼓楼吸着那尘烟,任你们画着它的脸”,但是,钟鼓楼坚持高昂着的头颅,总是让我高高地仰望。钟鼓楼是有感觉的——我们的歌声和微笑,就是它们的感觉。“明天明天这歌声,传遍海角天涯。明天明天这歌声,将是遍地春花。”祝福钟鼓楼,青春常在。祝福钟鼓楼下的岁月,温馨如旧。

        高  昌(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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