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流过 心香一瓣

    这是个创新的年代。

    这是个纪念的年代。

    “西域遗珍——新疆历史文献暨古籍保护成果展”在北京展出,是对西域古典语言的一次致敬和纪念。这个举措,对于我们这个现代化之风强劲吹拂,一天天生动、繁荣、强大的文明古国而言,是庄重得体的。

    古代西域，是丝绸之路最绚丽多彩的一段。东西方文明的云流、气团,赶集、约会般长时间在这片干旱的内亚腹地相遇、碰撞，形成大面积交流的锋面，雷鸣电闪，天降甘霖。海上丝绸之路兴盛之后，这里孤岛般的沙漠绿洲，又起到“保鲜”作用，使新疆享有露天的民族宗教、语言文字博物馆的美誉。不止是新疆，在华夏边缘、在祖国所有的边疆，多元多彩的文化为中华文化地图镶嵌一条灿若云霞的金边。

    在小学生的教科书中说到我们这个国家起首一句便是“中国是一个统一的多民族国家”。这是生活在一个历史悠久、幅员辽阔的大国特有的福分：雍容、丰富、不可限量、略带一丝神秘。在时间的深处永远有你尚未了解的历史奥妙在地理的深处永远有你尚未跋涉的冰山大川。每遇险情绝境、无路可走、一片哀鸣颓败之时总有奇人异士脱颖而出挽狂澜于即倒……

    仅仅是汉字已经是世界上使用时间最长的古老文字。今天的学生还能读懂《诗经》、《论语》、《周易》、《楚辞》……清乾隆时编辑的《四库全书》竟收录古代著作3457种、79070卷。可以说没有哪一种文明在文化典籍上能达到这样的记录——这是我们古老文化的魂和核而由观念到社会制度、由观念到物质经济、由观念到普罗大众日常生活的是祖先丰富浩瀚的心灵和面貌是壮丽山河、勤劳人民之上的另一个云蒸霞蔚的景象：文化中国——这是一条水量丰沛、源远流长携带着松潘高原的藏香、雪晶昆仑之巅的美玉、神话塞上游牧的炊烟、长调……飘浮着稷、粟、稻、中药、香料、24节气、甲骨文、弦歌和水墨……负载着长城、宫阙、大运河、烽烟、驰道、丝绸瓷器指南针火药造纸术印刷术的文明大河在东方的流过。

    中华文化是以汉文化为主体、包括56个民族在内的多元一体的宏大体系。我们说炎黄子孙炎帝本身即是游牧的羌部落的首领。甚至更早的东方族群脱于蒙昧、开始聚落生活之前也是游动不居的。夏商周三代或源于羌或与羌关系密切。周朝封建制也设有专司周边族群事务的官。经历春秋、战国天下“定于一”中国第一个统一的、多民族的、中央集权的大一统国家——秦秦自身也起于西羌统一中国、统一文字和度量衡修驰道、长城推行郡县制在中央设三公九卿其中一卿就是管理少数族群事务。始皇帝多次出巡是看边疆、看天下。汉承秦制至此以后这样的统一的、多民族的、中央集权的国家模式断断续续几千年也构成中华民族传承不息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民族精神的重要基础。

    从边疆从四面八方从众多古代族群一条条文明之溪汇成支流、汇报干流最终汇出多元一体的中华文明大河。而中国古代西域在陆权时代更是一条中华文明的重要水道沟通中西联系南北处在文化交流的前沿。这样的格局直到海权时代的来临才略有改变。也因此作为中华文化重要组成部分的西域文化有着丰富、多样、新鲜、生动的文化因子。一个个风沙中湮灭的故城、烽燧一具具体质多样、沉睡千年的人类标本一张张杂驳古奥、甚至在同一张纸上写有多种文字的古代文书一部部口传心授的民间史诗、民间故事、绚丽传说一首首动听的大曲、歌谣和随歌舞动、灿烂盛开的肢体……见证了统一、和谐、交融、学习的观念、智慧与历史。

    无论文化还是我们的肉体都源远流长、多元一体。

    按照一本书中的一个有趣的算法：一个世代之前我们有两位先人就是父亲和母亲两个世代前我们有四位祖父母三个世代前我们有八位曾祖父母……以此类推如果以20年为一个世代上推10个世代也就是200年我们每个人有1024个先人上推20个世代、400年我们先人的数量超过100万而上推30个世代、600年我们每人的先人竟然超过10亿我们今天每个人身上流淌着十亿多人的血。越住上推先人的数量越大呈几何倍数上升。但实际上人口的数量越往上人数反而越少几乎也是呈几何倍数地减少。真实的结论只有一个：我们每个人的先人实际上大部分是相互重叠、重复计算的越往上情况就越是如此就是说我们相互都是真正的亲人。“同胞”这个词是如此真实。在中华民族、中华大地上在我们推及久远、密如蛛网的血脉关系里在漫长的岁月深处我们——我们的先人血流一处、心心相映。正如歌里唱的：“56个民族56朵花56个民族是一家”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我们既是文化上的血亲也是肉体上的血亲。这就是历史这就是传统这就是无法磨灭的、东方的灵与肉。

    传统是我们脚下的大地和根创新是我们头顶的云霓和翅。中华文化有敬老的传统在愈来愈新的今天在愈来愈快的今天在愈来愈好的今天我们不能忘记祖先不能遗落文明。传统是我们心灵的血亲尽管他可能不再新鲜生动、青春亮丽不再时尚流行、吸引眼球甚至不再对今天有实际而具体的功用如同我们日渐老去的双亲需要的是我们诚恳的反哺、呵护和尊敬。

    文明流过一瓣心香。为我们的血脉为我们的传统为我们的文明。

    (作者为新疆文化厅党组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