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向不明的寿星

    不久前，记者收到儿子所在的保育园发来的一份活动通知，为了庆祝即将到来的敬老日，保育园将邀请孩子们的祖父母前去参观，除了各年级的儿童表演节目之外，高年级的孩子还要自己动手做小点心让参加活动的爷爷奶奶们品尝。

    自1966年开始，日本将9月15日定为全国公共假日的敬老日，其性质与中国的重阳节相近，目的是为了向长年来致力于社会建设的老人表示敬爱并祝福他们健康长寿。为了使公共假日能够与周末连成小长假，日本政府从2004年开始将敬老日改成9月的第三个周一，这一改动引起了不少老龄团体的不满，政府只得将每年9月的第三个星期定为“老龄人之周”来平息众怒。

    作为世界上屈指可数的长寿大国，拥有人数众多的百岁老人一直是日本引以为自豪的地方。在2008年的敬老日之前，日本厚生劳动省通过各地方政府对全国的百岁老人进行了一次统计，结果发现女性的百岁老人已达到31213人，占百岁老人总数的86%，而男性百岁老人也首次超过5千达到5063人。1895年9月出生的田锅友时老先生当时不仅是日本最年长的男性，而且还被作为全世界年纪最大的男性被收入吉尼斯世界纪录。

    遗憾的是，2009年6月，田锅先生因慢性心衰竭而结束了其113年的人生历程，日本也因此少了一条世界纪录。然而更令人感到遗憾的是，日本最近发生了多起百岁老人去向不明以及一些家属在老人去世后骗取养老金的事件。

    一个多月前，东京都杉并区政府的职员前往东京最高龄女性古谷房的家中赠送慰问品。然而令区政府职员感到诧异的是，根据古谷79岁的长女提供的住址，老人的住处早在两年前因为修建道路而成为空地，与老人同住的儿子也不知去向。古谷的两个女儿后来才承认已有多年不曾与母亲和弟弟联系了。

    另外一起百岁老人失踪案则更加离奇。现年111岁的加藤宗是东京的“最高龄男性”，然而当地足立区政府职员最近在对其家人进行调查时才得知，早在30年前老人就将自己锁在房间内拒绝见人了。加藤的一位亲属称，多年前打开加藤的房门后发现他早已去世，而且尸体就像木乃伊一样。由于在房间里发现一份1978年11月的报纸，警方推断加藤早在30年前就已经死亡了。但加藤的家人一直没有向有关部门报告老人已经去世的事，而这么多年来日本政府从未中断向加藤支付各种养老金。

    百岁老人去向不明的事件引起了日本全社会的关注，各地开展的调查结果则更加令人吃惊。据共同社8月28日汇总结果显示，被日本各地方政府宣布去向不明的百岁以上高龄者已达325人，其中33人死亡，2名外籍人士已确认离境，仍然去向不明的还有290人。其中人数最多的是兵库县共96人，其次是大阪府77人，神奈川县39人。在调查过程中，各地方政府还发现许多江户时代出生的人在户籍上仍然显示“在世”。例如山口县防府市就发现一名生于1824年的男性的户籍，此人如果健在将是186岁高龄了。更让人吃惊的是，长崎县壱岐市竟然发现了一名生于1810年男性的户籍纪录。当地政府负责人表示出现这一情况肯定是当年注销户籍的工作出现了失误，壱岐市在与法务局协商后注销了这位档案年龄为200岁的男性的户籍。

    除了登记工作失误，以及家人不经常与老人联系并及时报告死亡消息之外，调查还发现一些家人在老人去世之后故意隐瞒而骗取养老金的案例。除了东京都足立区加藤老人一案之外，东京大田区也有类似的案件。大田区政府职员8月12日上门调查104岁老人三石菊江的情况，其长子声称老人回新潟县老家了。但相关部门在随后的调查中发现老人并不在新潟，该长子遂于19日前往区政府坦白老人约在9年前就已死亡，目前老人的遗体早已化成白骨。该长子不仅在老人去世后冒领过养老金，而且在搬家时还将老人的尸骨敲碎以便搬动。

    日本政府在统计国民的平均寿命时，为了减少数据的模糊性而未计入98岁以上男性和103岁以上女性的数据，所以不少百岁老人去向不明的问题暂不会影响到日本国民平均寿命这一数据的可信度。但如此众多的百岁老人不知去向及一些骗取养老金的案件还是给日本政府敲响了警钟。日本厚生劳动省8月12日决定，今后日本养老金机构将向公共养老金领取者邮寄确认生存状况的书面材料。如果收回的申报书中称养老金领取者仍然在世，但地方政府已将此人列为行踪不明，养老金机构的人员将上门家访。如无法见到本人，则将停止支付养老金。厚劳省还于当天发出通知，要求各地方政府在8月20日前向当地的养老金事务所提供去向不明高龄者的姓名、出生日期及住所等信息。各养老金事务所收到信息后将与养老金缴纳和发放记录进行核对，从而判断领取养老金的是否为本人。

    打击骗取养老金的行为固然有必要，但更为重要的是如何让老人们过得更好并且避免他们去世后无人知晓的情况。为此，日本厚生劳动省决定在全国征集并推广一批防止高龄老人孤立于社会之外的做法。这一活动将被纳入各地方政府制定的《地区福利计划》之中，国家还将对一些特别有效的做法提供补贴。这些做法包括，在查水表的时候顺便走访那些单独居住的高龄老人、向70岁以上的单独居住的老人免费送牛奶从而确认他们每天的情况等等。

    有专家指出，大批百岁老人去向不明的问题与日本社会的城市化和老龄化进程有密切的关系。现代都市中人与人的纽带日益减少，传统邻里社会的很多功能都已丧失，不少高龄老人已完全孤立于社会之外。另外，如何应对日渐严重的高龄化社会也是一个严峻的课题，很多百岁老人的子女都已有七八十岁，孙子辈也有60岁左右了，很难做到单纯依靠自己家人照顾老人的起居生活。